“啊!”在季府的第一晚,沈清執就被銳耳的叫聲吵醒。緊接着,房門被用力拍開,小柒火急火燎沖了進來。
他看看門外,一片烏漆麻黑。
“大晚上你叫魂啊?”猛地睜開眼,沈清執頭痛得不行,眼睛又酸又脹,罵完倒床就要睡。
小柒關上門,焦急不已,“少爺,明日您便要去祠堂拜祖了,完成儀式還要認人,不能再睡了。”
中午和晚上都是季祖母不忍心讓孫子來回奔波,叮囑下人将飯菜甜點送來,在院子吃了的,根本沒機會見季家其他人。
“少爺如今回了家,家裡的大大小小人物全要打照面,哪怕是管家掌櫃……”
沈清執被念得頭昏眼花,覺得與其這樣躺着痛苦不如咬牙起床,總歸舒服些。
“還有多久天亮?”
小柒開心道:“還有半個時辰!”
“……”沈清執無語,翻身滾進被子裡就呼呼大睡。見鬼嘞,他上朝都沒起這麼早。
半個時辰?一刻鐘還差不多。
“可是少爺……”小柒也不喜歡自己聒噪,但是為了少爺,他決定再博一把。
“您不是想喝酒嗎?您現在起來,小柒晚上就陪你去!”
喝酒?小柒這是下血本了啊,沈清執被子一掀,坐了起來,“快快快,你去找找哪家的酒最好喝。”
“醍醐酒肆。”回答笃定且堅定。
“……”
“離它最遠的一家。”
小柒也怕去了遇上宋丞相,點點答應了,“您也要答應小的,最多隻能喝一杯,一杯,不能再多了。”
這點沈清執還是有分寸的,他重生後滴酒未沾,季北弦身子又殘,從未試過酒,如果喝多了嗝屁了,哭都沒地哭。
“放心吧,沒把病養好前,我不會多喝的,不是還有一句話嗎?以毒攻毒,說不定我喝了酒病就被醫好了。”
“您可真幽默。”小柒笑嘻嘻。
用了早飯,天才剛剛亮,沈清執出門前準備了一個大布袋。
“少爺,您拿這個作甚?”
“不是要見長輩嗎?見面禮可不會少。”
小柒瞠目結舌,“我看您還是把小的打死裝裡面的好。”
他趕緊搶過袋子,“您要真帶去了,會成為笑柄的。”
笑柄?這業務我熟哇,沈清執由他搶走袋子,反正拿着好玩,“走吧走吧,待會晚了,你就要替少爺我裝布袋了。”
來到季家祠堂,季老爺和其他長輩正在處理儀式用到的東西,司儀梗着脖子,手握一本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記了不少筆記。
“弦兒來了?”老太太今日也起了個大早,就等着小孫子到來,一陣驅寒溫暖,“瞧你瘦得,日後可得多吃點,等上完族譜,祖母給你請個大夫調養調養身子。”
季北弦出生便克死了娘,季恒力一直到請巫師,都沒為小兒子上族譜。
但季家家大業大,季北弦又是老來得小子,消息在同行傳得很廣,除非用巫術更改記憶,否則季家永遠無法抹滅掉他這個“霍星”存在過的事實。
“謝祖母關心,那弦兒先過去了。”沈清執很不習慣有人抓着他左摸又瞧,頓時起了雞皮疙瘩。
他走到季恒力面前停下,将人喊了個遍,“五叔公、大伯父、二伯父、父親。”
“還有……”
“這是你二哥。”季恒力介紹道。
聞聲,那站在窗旁的男子轉過頭來,他面容俊朗,笑臉溫和,身上鍍了層暖光,“弦兒,你回來了。”
沈清執被他周身的氛圍閃瞎了眼,季往今年滿二十六,很有成熟男子的魅力,但他的面貌絲毫不見老陳,還是如二十三四一般,隻是多了那層氣質;溫潤如玉說得便是他了。
還挺不賴。
“二哥。”沈清執乖巧地喊了一聲。
季賢走了過來,臉上笑意未減,伸手撫了撫他耳畔,将亂發抹平,“日後若是有何不懂的或是什麼難處,弦兒都可以來找兄長。”
季二哥的掌心很暖,同季北弦幼時感受到的一般,沈清執出奇的沒有感到厭惡,但還是躲開了。
“謝謝二哥。”
“嗯。”季賢縮回手,“儀式快開始了。”
司儀收好本子,大喊一聲,門外鞭炮炸響,他把族譜請了上來,沈清執受意點燃供奉在靈位前的香燭,雙膝跪了下去,先是對着天地拜了幾下,再回過身對着季家租宗磕了響頭。
各色各音在耳畔響起,祝福語冰冷得宛如機械般運作,全不知是下人忘了備好,還是季家給的下馬威,地上居然沒有蒲團。沈清執跪得膝蓋生疼,時間長了,耳暈目眩,滴滴冷汗從鼻尖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