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馬蹄一刹,濺起的灰塵吓得村口啄草的老母雞撲煽撲煽着翅膀下了一顆蛋。
他看了兩眼牽馬進了村,果然如手下所言一般荒涼,周圍幾百裡隻有這一個村子,村子被群山包圍,若是犯人逃到了這,典獄們都不一定找得着人。
“欸!這位公子?”
耳旁傳來男人殷勤的聲音,宋子熠轉過臉,看見一個拉胯青年正貪婪地盯着自己腰間的玉佩。
眼中厭惡轉瞬即逝,他取下腰間的玉佩,扔了過去,不想那男子追了過來,與他一前一後的走着。
“這位公子,您出手可真大方啊,若是小的沒瞧錯,這玉佩是京裡的東西吧?我可是有好些年沒見着京裡來的東西了,還有,京裡來的人~”
男子輕佻地調高尾音,對着前方公子的背影看了又看,很快原型畢露。
“我說這外面養出來的人就是不一樣,膚白貌美的,若不是你長這麼高,我還以為你是個娘們呢!”
饒是宋子熠早年間見多了此類的登徒子,也不免心煩意燥起來,三兩下拔劍把玉佩削成碎片,威脅道:“再過來我便殺了你。”
男子停在原地,等人走了,下一秒“嗖”地蹲下身子去捧玉佩的殘片,“真是暴殄天物。”
進了村子,宋子熠開始尋找打聽的目标,在找到一位老嬸後走了過去,他欲要開口,對方被他吓得一激靈。
“哎喲!我滴個祖宗。”老嬸子扶住額頭,“哪裡又來一位仙君似的公子喲!”
“嬸子,您知道季北弦?”
嬸子一愣,“你來找他的?”
宋子熠拿出一大袋銀兩,“想向您打聽一些事。”
嬸子是知道季北弦是大戶人家李的少爺,雖吃驚了些,但走了有人過來打聽也不足為奇,便道:“瞧你長得仙人似的,不像壞人,我便不給你收銀子了,你想知道什麼便說吧。”
為了防止消息走漏,宋子熠自然将銀子讓在了老嬸子門口簸箕裡,與她問道:“如此便多謝嬸子,我想問您,可知北弦小少爺是哪日的生辰嗎?”
“這你可就問對人了,嬸子可是那孩子在這為數不多的熟人,不,這番說得也不對。”老嬸子放下手裡的活計,與他道,“因為一些原因,村裡幾乎沒人不知道小北弦的,但知道他生辰的人不多。”
宋子熠耐心等待,知道得越多他便越能斷定季北弦是不是就是沈清執,半點不催促。
“大概是去年二月初八,那日我還給他送去了蛋羹呢。”老嬸子語畢,全然沒發覺面前人的眼中已然掀起驚濤駭浪。
二月初八……正是沈清執去往皇宮偷潛龍珠斃了的日子。宋子熠簡直欣喜若狂,但,他不能大意。
“那您可知在他生辰過後有什麼異常的表現或舉動嗎?”
“你為何好奇這個?”老嬸子想了想道,“是很玄乎,以前北弦一直都是癡癡呆呆的,第二日起來我再去看他,他不傻笑着跑過來,而是有禮貌的叫了我一聲嬸嬸。”
“那可把我吓得哦,還以為他被孤魂野鬼上了身子,可問到奶娘和一些事情時,他都還記得!”
老嬸子心有餘悸,顯然吓壞了,“過去北弦晚上經常鬼哭狼嚎的,後來晚上安安靜靜,白日見到人也很是有禮貌,談吐清晰,真的不傻了。”
“他很會織布,村裡的人欺負他癡傻,常常扔些獸毛讓他織衣。北弦收的錢又便宜,人傻了點,可心地善良不會拒絕人,大家便都想着占便宜,有時候這傻子織吐血了還嚷着要給大家趕工呢。”
“那之後呢?”
“之後?之後他變聰明了,吃力又不讨好便挑着工做,不想做的都推了,去年季家的人派過人來,但他在村裡休養了一年才跟着人回家。”
老嬸子有些想念了,指着屋前的雞說:“你瞧,這就是他養的雞,回家養不了便都托給我了,母雞也争氣,小一月下了不少的蛋。”
“倒是有一隻格外奇怪,上次北弦離開的時候它還從雞籠竄出來追上去送車呢。你若仔細點,進村時應該能看見它在村口啄草吃。”
宋子熠:“……”
“估計是在等主人回來吧,北弦以前最喜歡的就是這隻。”
……
老嬸子見他呆住的表情,“噗呲”地笑了起來,“是挺逗的,也虧得他清醒過來,學着養雞,不然都要餓死。”
然而接下來嬸子的話聽得宋子熠心口一緊,拳頭不由發力。
她道:“說起奇怪的地方,倒還有兩個,小北弦在清醒後一度左手使不上勁,經常單手劈柴吃飯。”
“而且,不記得是不是我以前沒注意,有一天發現他的鼻子長出了一顆黑痣,就在左尖上,怪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