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下篝火熏暖,有道聲音卻十分冷寂:“醒醒,清洗下千葉一花。”
蒼玱意識迷糊,無意義地哦了一聲後,人根本沒動。
靜了一瞬後,那聲音複又響起,“蒼蒼,去清洗千葉一花。”
蒼玱猛然擡頭,無神的雙眼直直盯着地上的幹花,随之夢遊般拿起花走向溪水邊。
直到握着花的雙手浸沒到春夜裡寒涼的流水中,她才被冰得一個顫栗清醒過來。
她是誰?她在哪?
蒼玱揉了揉額角,好像大反派讓她洗花?
她有這麼聽話嗎?還是自己可能在之前短暫的職場生涯中被訓練出了巴浦洛夫條件反射——聽到上級指令就自動執行。
蒼玱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一點,千葉一花遇水迅速膨脹成新鮮采摘下來的模樣,層疊茂密的小綠葉擁着中心一朵純白色的七瓣花,橢圓形的花瓣浸泡後看起來分外菲薄透明。
以前中心裡的秘書喜歡在工位上放置一些幹花束,時間久了,上面都是積灰,隻能扔掉,現在這朵療傷聖藥的情況也差不多,看着新鮮,但散發着一股陳年儲藏的味道。
畢竟是藥材,不可大意,蒼玱還記得要維持基本好感度的需求,隻好認命地一片片清洗,再讓流水充分沖刷過幾遍,等到徹底洗完,已是夜色将闌。
回到篝火旁,火光已漸漸微弱。
丹徵面無表情地接過千葉一花,狹長的鳳眸淡淡地掃去。
“方才你在做什麼?”
“在洗花。”蒼玱一臉莫名其妙,不知道為什麼明知故問。
“不曾發生什麼别的事情?”
丹徵疑惑,或是這種石頭精怪有什麼特殊的習性,諸如遇水化石,亦或是在夜裡的某一時刻恢複原形以吸取日月精華?
“什麼都沒有發生。”蒼玱搖搖頭,溪水裡這裡不遠,有什麼動靜他應該都能知道。
丹徵擡袖觸花的動作微微一頓,他神色難辨地瞥了她一眼,修長好看的手指從底下托起花萼,将七瓣花折入指間。
“本座實在難以想象——一朵花,竟需洗大半個時辰。”
蒼玱下意識解釋道:“這花葉子挺多,要洗幹淨很費時,我每一片葉子都洗了……”
蒼玱剩下的話語咽下喉間,她不可置信地瞪大雙眼,七瓣花甫一離株,層疊綠葉頓時萎黃脫水,仿佛所有生機都被剝離。
丹徵随手把那簇小黃葉扔到篝火裡,黃葉很快被火舌舔出了噼裡啪啦的脆響。
我、每、一、片、葉、子、都、洗、了、的——蒼玱内心也噼裡啪啦地裂開。
丹徵翻掌冒出火焰,将花朵在火中燒成丹丸狀服下。
“所以,隻需要用到花朵部分……嗎?”
看着對面石頭愕然的表情,丹徵心情難得有些好轉,頗為耐心道:“千葉一花隻取花瓣為藥,整株采摘是為了讓葉子供給養分,以便長期留存。”
“……”
所以,大佬你不需要洗葉子為什麼不早說?這樣你也能早點吃上藥啊!
蒼玱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泡了一小時冷水就當鍛煉,畢竟系統說了,苟着吧。
夜已将闌,東方已泛起了淡淡的蟹殼青,堅持一下,他們馬上要去仙都了。
蒼玱在心底握拳,她一定會找到機會甩開他,坐上前往桐山的傳送陣。
·
龜山。
卯時三刻,傳送陣的光芒瞬息将石台籠罩,仿佛隻是電梯間的燈光明滅了一下,地面的微微震動轉瞬即逝,等到蒼玱站穩回頭,龜山的早春已在萬裡之外。
熹微日光從雲隙灑落,霧色霏霏如雨,仙都的瓊樓玉宇都在這一片雲霧飄渺中顯得朦朦胧胧。
一出傳送陣,街市的嘈雜聲頓時湧來,明明天色甚早,仙都卻已是熙熙攘攘的景象,路上的販夫走卒挑擔牽車而過,半空的修士雲舟往來如梭。
傳送陣外的大街上,甚至有拉客的馬車,而且……還是一群。
一群馬車夫互相擁擠搶客,眼下好幾位正熱情地沖她和丹徵招手。
“小仙君,要去哪啊?”
“仙君,今日特惠,全城去哪都隻收五個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