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地圖所繪,這個世界是一片被海水内外包圍的大陸,明光域和流沙境隔着一片汪洋位于大陸的兩端。
大陸的形狀抽象地看像個“凵”字,或者說像“口”字,流沙在左側那一豎,明光在右側那一豎,中間的汪洋名為滄海,圍着“口”字的外海為歸墟。
滄海上空氣流混亂、靈力微弱,飛鳥不能渡,雲舟不得過。
至于海面,四時不定的旋渦如無數張吞噬的巨口,舟楫也無法往來。
再看外海——歸墟惡流能沉萬物。
蒼玱總結了一下:……這内外都是個廢海了。
陸橋則是将凵字變為口字的細細一橫,仿佛兩邊大陸各伸出一隻手,如世界名畫《創造亞當》般,亞當和上帝一左一右各舒展臂膀伸出指尖相觸。
而底下的那一橫則是廣袤的大荒之地。
廣義的大荒指代這個世界,狹義的“大荒之地”指的是這一大片連接兩境的尚未開發探明的區域,據說其中靈力與魔氣混雜相生,方向錯亂,既有未知種類的妖魔怪物随機出沒,還布滿各種極其兇險的地形地貌,所以大荒之地通常不會有人進去,最常見的情況是奇奇怪怪的物種從那裡爬出來禍害兩境。
因此,流沙境和明光域之間能通行的地方便隻剩下了陸橋,在陸橋的中點,兩境各設有界門。
蒼玱給自己剝了個果仁,看到《明光域通則》裡記載着百年前陸橋上的兩界界門就都關閉了。
所以……她的手指在地圖上劃到鹿吳的位置。
如果說陸橋中點的界門相當于指尖,鹿吳就相當于臂膀的位置,百年前作為兩界往來的中轉站,在明光域是和仙都齊名的。
但現已沒落為偏僻地方了。
唔,這麼說,大反派至少被封印了百年,所以信息沒有及時更新。
等一下,他要去鹿吳,該不會不知道界門已關,打算通過界門返回流沙境吧?
魔尊這麼守規矩的嗎?
以及,蒼玱擡頭看向遠處飛來飛去的人影,不禁思考起丹徵為什麼不像他們一樣直接禦劍禦拂塵等物飛到界門,還要這麼一茬茬地中轉換乘過去……
思考未果,蒼玱不懂大反派的腦回路,索性早點回去彙報。
·
一進入客舍,蒼玱便聞到濃郁的食物味道。
她從屏風轉入裡間,便見兩名侍者捧着壺盞侍立在丹徵左右,案上布滿菜肴,每樣看起來都沒怎麼動過。
小爐上銅壺水聲呼呼作響,丹徵握着長柄茶匙,正将一罐金絲花瓣慢慢添到陶缽内,儀态之優雅矜貴宛然是王孫公子。
總之絲毫不符合她的一些大反派刻闆印象。
蒼玱内心有很大困惑,但她忍住了。
她将玄珠取出,猶豫地看了眼桌案,又看向角落的軟榻和地毯。
丹徵用茶匙敲了下盤碟,吩咐道:“都撤了吧。”
兩名侍者應聲動作起來,很快收拾完畢離開,蒼玱這才将東西取出放下。
丹徵看着離開的人影,語氣卻似有怅然,“界門封鎖百年,這裡缺了流沙獨有之物,連‘今朝醉’也再難尋覓。”
“今朝醉”是一種酒,蒼玱剛剛還在書上看過。
書上記載為了慶賀丹呂和伽羅的婚事,兩界将薤草和蘇摩草釀造成酒,其味甘冽無比,丹律在大婚之日将這種新酒命名為今朝醉。
薤草隻生長在明光域,明光常飲“薤露”;蘇摩草分布于大荒之地和流沙邊境,流沙有酒“蘇摩”。
二者為一,有非常明顯的永以為好之意。
蒼玱不由問:“尊上以前也來過嗎?”
“嗯。”丹徵掃過案上雜物,白玉般的指尖從中拉出兩張傳送陣通行票,票是仙都通往鹿吳的,時間在八日之後。
“還有八日?”
“這是本月唯一一個通往鹿吳的傳送陣了。”蒼玱解釋道。
丹徵心中一哂,“大抵是如今鹿吳已非昨日了。”
如今鹿吳又成了僻遠邊地,仙都自然也不會保留每日往來鹿吳的傳送陣。
見狀蒼玱大着膽子追問了幾句,确定了他确實是要去界門,而且也知道界門封鎖的消息。
蒼玱若有所思,可能強闖界門對魔尊來說不是問題,畢竟另一邊的界門就是自己人了。
那麼,她是要按原定計劃,在八日後在他進鹿吳的傳送陣時、趁機溜去通往桐山的陣内呢?
還是等到了丹徵過了界門,她自己往回跑呢?
界門想必守衛森嚴,傳送陣的話估計大反派警惕心較低?撿來的便宜跟班丢了就丢了,他回了流沙境,也不差妖魔鬼怪。
不對,還是很奇怪,在講界門那一章節裡,提到了天魔和神裔是能渡過滄海的……
丹徵瞥見石頭變成的少女雙眉時蹙時展,不由有點好奇石頭能有什麼憂愁的問題。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書上說鳳凰血裔一振翅便是九萬餘裡,可橫渡滄海……”蒼玱下意識答道。
丹徵添茶的手微微頓了一下,“本座的确是這麼過來的。”
蒼玱很自然地接着問道:“那為什麼不這麼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