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下影子交疊飛奔,穿過空蕩蕩的校園。
喻唯抓住郁葳敞開的衣領,迷茫又無措地指路,聲音在奔跑中抖得碎開。
醫務室的門被郁葳一腳抵開,醫生吓得從櫃台裡往外沖,嘴裡忙不疊地問:“怎麼了?打120了嗎?”
郁葳一臉汗漬,嚴肅緊繃,如臨大敵。
“蜂蜜過敏。”
喻唯被放在床上,仰頭看着懸在郁葳下巴上的汗珠,一時失神。
醫生熟練地掀開喻唯衣領,讓她張嘴。
喻唯一一配合。
醫生呼了口氣,好笑地看向郁葳,“同學,别太緊張,普通過敏,沒那麼嚴重。”
郁葳站在床尾,冷聲補充,“她肚子也疼。”
醫生又扭頭看喻唯。
喻唯嗯了聲。
“給你打個吊瓶,看看情況。”
醫生剛要走,又被郁葳攔住了。
郁葳俯身掀開喻唯的褲腿,看着小腿上的血痕手緊了緊,“這個能幫忙上藥嗎?”
“能。”醫生起身先去開吊瓶過來給喻唯紮上,又拿了個盒子和藥棉過來處理傷口,“去醫院看了沒?”
喻唯張嘴,還沒出聲,就聽郁葳說:“去了,骨頭沒事。”
“嗯,那就問題不大,按時上藥,傷口兩三天就能結痂。”醫生手上動作利落,很快就消毒上藥完事,“就這麼晾着,方便的話就每天都來這消消毒,白化皮膚特殊,皮損比正常恢複慢,還要注意預防感染。”
喻唯嗯聲,“謝謝。”
她視線沿着病床一路擡起,看着郁葳忽然沉下的臉色,抿了抿唇。
處理完醫生就走了,輸液室裡也沒有其他人。
郁葳問:“你知道你蜂蜜過敏?”
喻唯靠着被子,目光瞥向别處,沒由來的心虛,“……以前沒這麼嚴重。”
可能是最近休息不好,精神壓力大,所以免疫力比以前更差,才會導緻這次反應這麼重。
她也沒想到。
郁葳擰眉:“别人不知道?”
喻唯嘴巴張了張,“做飯的阿姨知道,平時也很小心的……”
“我是說,你媽不知道你蜂蜜過敏?”
郁葳挑破了那個指代詞,看着喻唯垂落閃躲的眸子,心裡有了答案,臉色不覺更難看了。
喻唯沒回答這個問題,沉默了幾秒,她小聲問:“能幫我找醫生要張紙和筆嗎?”
聲音很低,小心翼翼。
郁葳轉身出去,轉眼就拿了紙筆進來遞給她。
“我寫一個假條,一會兒你能不能幫我帶給老師?”
喻唯坐起來,紙放在窄窄的病床上,沒有墊闆和固定,寫得歪歪扭扭,為了活躍凝滞的氣氛,她邊寫邊短短笑了一聲,“老何出來看不見咱倆,怕是要氣得血壓飄上二百。”
“那麼在乎别人,不能在乎自己?”
郁葳聲音又冷又硬,甚至壓着說不清的陰郁。
喻唯愕然擡頭。
氣氛比剛才更加凝滞,且微妙。
郁葳彎腰抽走她壓在手下的紙,“有事發信息。”
說完轉身就走。
醫務室的門被推開,來回搖晃。
郁葳剛走,她手機就響了,她掏出來給程淼回消息,解釋自己過敏了人在醫務室,又提醒她好好上課,小心被老何發現沒收手機。
程淼:老何正要找你們去呢
老何到底還是沒找到醫務室來,但下課沒多久,程淼就跑來了。
跑得風風火火,一來就拉了把凳子坐在喻唯床邊。
喻唯看着被慣性甩得開合的玻璃門,和一片空空的被太陽照得反光的地磚,心裡怪異地,說不上來得空了一瞬。
“你最近是不是水逆,還是犯小人?明天我去廟裡給你求個符。”程淼嘚嘚哒哒說了一會兒話,話鋒一轉,又問,“你跟小魚到底什麼關系呀?”
“大家都好奇呢,昨天她來給你拿書包,今天她給你送醫務室。”程淼湊近了壓低聲音,“還有人拍到她跟你上同一輛車,而且昨天晚上有人買她的黑熱搜,沒多久那個詞條就被删了,發照片的人也銷号跑路。”
程淼眼裡閃着光,“以前亂七八糟黑她的也不少,根本沒人管,這次是不是你家……”
應該是喻景程瞞着丁晴讓人做的。
喻唯抿唇。
郁葳的身份還沒對外公布,甚至喻家那些人應該也不知道,否則這兩天都會找上門。
昨晚郁葳刺丁晴那句話,喻景程想讓郁葳退役專心學習,但郁葳不願意,所以她們互相讓步,喻家給郁葳提供冰場保證訓練,郁葳轉學搬進喻家。
這種微妙的平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打破,又會發生什麼變化。
“我不清楚。”喻唯垂眸,看着滴水的輸液管,“我跟她算是……親戚吧。”
“啊?”
程淼目瞪口呆,甚至從凳子上跳了起來,“我去!你跟小魚是親戚?怎麼以前沒聽你說過?我跟你發了幾年的颠,你居然都不告訴我……啊啊啊啊啊!”
喻唯幹巴巴地說:“以前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