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那棟老房子,餐廳裡放着飯菜,郁葳照常上樓。
沒幾分鐘,不太隔音的樓層裡傳出一點細微的咚咚聲,像有人在跳。
丁晴紅着眼眶,恨恨起身。
“媽媽。”喻唯低聲,“您看過姐姐比賽的視頻嗎?”
丁晴站在餐桌邊回頭,“怎麼?”
喻唯擡頭看着她,很神奇,她跟郁葳此前從未見過,但兩個人卻能這麼相似。
丁晴皺眉,轉身看着樓梯口就要上去。
“花滑是一項集競技和藝術為一體的項目,一個節目從選取到編舞,一遍遍磨合調整最後站在賽場上,每個節目都是表演者本人的靈魂出口。”喻唯垂眸,“我聽一個朋友說,姐姐的節目有種把命運踩在腳下的氣勢。”
丁晴回頭,“你們就是誇張。”
喻唯看着她,抿唇笑了笑,“但我覺得跟您很像。”
樓上變了種聲音,比剛才稍微大點。
丁晴下巴繃得發抖,“是嗎?”
“是呢。”喻唯點頭,“我知道您心疼她訓練苦,沒有教練獨自支撐,要對抗身體生理發育,承受從高處跌落的精神重壓。可是,就算是這樣,她也沒有放棄。”
丁晴目光瞥過來盯着她,聲音不辨喜怒,“你想說什麼?”
“我想說,”喻唯擡頭看着她跟郁葳有些相似的眼睛,“媽媽,您可以走到她的領域去支持她。”
這頓飯吃的一如既往的沉默。
喻唯上樓時聽見丁晴在後面叫她,“你呢?你喜歡什麼?”
語調生澀。
喻唯回過身,頓了一下,“隻有一些小愛好,還遠不到姐姐那種境界。”
丁晴嗯了聲。
樓上門都關着,隻有一個房間裡傳出響聲。
喻唯扭頭看了眼,回卧室,趁着郁葳在鍛煉,她迅速換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房間裡的空調十幾年了,老化得制冷效果不太好用,她幹脆關了空調,打開窗戶,坐在正對着窗口的床邊擦頭發。
小腿曲在床邊,發燒垂落,水滴落在腿上,有點涼。
喻唯指腹蹭掉水珠,停在沾水後又泡軟的傷口旁,青紫腫脹還沒消,表面那層暗紅的血痂沖了水有點脫落,露出血絲。
她低頭看着,發尾上水珠往下淌。
修剪整齊泛粉的指甲靠近傷口,輕輕勾起結痂。
當當——
喻唯一抖,指甲刺破剛凝固的傷口,血珠瞬間湧了出來,染紅了指腹。
“嘶……”
喻唯吸了口氣,随手抽了張紙擦幹淨,起身去開門。
濕漉漉的發絲垂在胸前,染濕了棉T,貼在身上,修飾出一段弧度。
郁葳立刻垂眸,表情僵了一下,擰眉盯着喻唯的小腿,“流血了。”
“哦,嗯。”喻唯抿唇,“可能是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沒事。”
郁葳依然擰着眉。
“你有事嗎?”喻唯擡頭看着她。
或許是不久前才在學校尴尬過,兩人目光對視,又都錯開。
“手機有電了嗎?”
“什麼?”喻唯愣了一下,轉身進去把正在充電的手機拿出來,開機,朝郁葳遞過來,“充了點。”
郁葳:“微信,加好友。”
喻唯又愣了一下。
她低頭打開微信二維碼,舉在兩人中間。
郁葳擡起手機,攝像頭朝手機挪過去,中間的綠色識别線上下滑動,取圖框照着喻唯握在手機側邊的手指。
指縫裡一條鮮紅濕潤。
嘀——
識别成功,跳出喻唯的頭像和信息。
郁葳視線從屏幕上瞥着喻唯的指尖,殷紅的指甲縫随着她收回手機的動作,閉合,沁出來一絲,染在指尖上。
“你的傷,還好嗎?”
喻唯低頭嗯了聲,“消過毒,沒事了。”
聲音不大,但态度很自然,或許是剛才處理傷口染上去的,郁沒再多想,低頭看着手機。
聊天框頁面裡系統自動生成的一行提示:您已添加對方為好友,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打開轉賬,輸入。
喻唯手機震了一下,她茫然地擡起頭,“什麼意思?”
“筆記的錢。”郁葳抿唇,她看了一天,從學校論壇買那份五百的不如喻唯這套筆記一毛,轉一千是不是少了?
她看着喻唯。
喻唯咬着嘴唇低頭點接收,兩人手機都震了一下,響起提示音,跟着又響了一聲。
郁葳看着對方剛接收的一千,和又轉過來的一千,擡頭。
“什麼意思?”
“謝謝你這兩天的照顧。”喻唯心裡有股說不上的憋悶和委屈,她忍住了,沒擡頭。
郁葳擰眉,“應該的。”
兩人站在門口,一個門裡,一個門外。
喻唯握着門把,聲音悶悶,“還有事嗎?沒事我要睡了。”
關門力度不重,聲音很輕。
門鎖咔哒一聲。
郁葳站在門外,蹙眉,低頭又看了眼微信。
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