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葳去嗎?”不知道誰問了一聲。
喻唯側目看過去,郁葳剛好起身,手裡拎着她沉甸鼓囊的背包,“不了。”
她轉身拉開門。
程淼立刻解釋,“運動員不能随便吃東西,咱走咱的。”
“她不是退役了嗎?沒官宣但也是那個意思了吧。”
氣氛忽然變得緊張。
“誰說的。”程淼瞪過去,“不信謠不傳謠。”
男生撇撇嘴,“你急什麼,人家自己都沒否認,你個粉絲還急了。”
喻唯皺眉。
後門忽然被人推開,郁葳站在門口,目光落在那男生身上,“放心,你退學我都不會退役。”
霎時寂靜。
她走了好幾秒,教室裡才有聲音。
“裝什麼逼。”
程淼把手裡的包一摔,“草!來來來你他媽的出來說來。”
“算了算了。”梁胖撿起扔在自己腳邊的包,拍拍灰遞給程淼,又呵呵笑了兩聲,“丁陽澤,我記得你妹也是滑冰的?剛升青年組吧,跟成年組的運動員也沒競争關系,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喻唯隐約想起來,丁陽澤的妹妹升組比賽的時候,他拿票來教室發過,她對花滑不感興趣,也沒留意過。
包程淼沒接,他就挂自己肩上,零零碎碎的小玩偶挂件,各種鑰匙扣和徽章牌叮叮當當,“姑奶奶,咱還去嗎?都正餓着呢。”
“去!”
程淼扭頭,挽住喻唯的胳膊就往外走,“還能因為傻逼餓自己?還有誰去,走着,燒烤。”
一行人成群結隊浩浩蕩蕩從樓上下去。
有人插科打诨,有人跟着吐槽了幾句。
程淼氣得直哼哼,跟喻唯磨牙,“他妹才剛升組非要跟成年組的人比,從去年就開始在網上各種營銷,她家官方微博号直接下場陰陽小魚年齡大,發育關沉湖,說教練都看不上她跑路了,再起無望不如多關注小女單。望她爹呢!不看看自己比賽什麼鳥樣!”
喻唯第一次聽她說這個,愣了一下,“郁葳跟她有關系嗎?”
“有一點。”程淼翻白眼,“靠小魚發家緻富那教練,去年跳槽去了俱樂部,帶的就是丁陽澤的妹妹。”
“不能都帶嗎?”
程淼還沒開口,梁胖就接話:“那俱樂部是丁陽澤家開的。”
“那不就沒教練了?也太慘了吧。”
程淼歎了一聲,“要不說呢,從去年到今年她一直自費在商業冰場滑,總被人投訴滑太快看着危險,處理投訴的工作人員發網上吐槽了,估計在隊裡沒教練排冰時吃虧。”
喻唯聽着幾個人唏噓讨論,以喻家的資源财産,隻要喻景程願意,無論是國内的教練還是國外的俱樂部,都不是問題。
可喻景程隻給她提供了冰場……
話題轉的很快,從學校走到不遠的美食街,已經換了幾輪。
一群高中生到地方,自己找桌子拉椅子坐下,不用菜單,先點肉串闆筋兩張桌子拿了幾盤毛豆,繼續胡侃。
“今天老何出的題比上次簡單多了。”
“終于做個人了。”
“吃燒烤怎麼能不喝啤酒啊。”有人喊了一聲,“成年的舉手。”
“别現眼!誰要舉手啊,我要啤酒!”
夜市一條街陸陸續續填人進來,一群穿着校服的學生混在中間。
梁胖去提了兩箱啤酒,又拿了幾罐可樂汽水和果汁放在女生這邊,有常溫的,有冰鎮的。
程淼熟練地挑出一罐常溫的蘋果汁放在喻唯手邊,“腸胃弱少喝涼的。”
肉串一上來,就熱火朝天吃起來,啤酒汽水從易拉罐裡冒出呲呲聲,混着各種味道的空氣緩緩流淌。
從媽呀真香,到熱搜上誰誰誰戀情曝光,想起什麼聊什麼。
“說熱搜我想起來了,前幾天郁葳是不是上過熱搜?好像說是打架什麼的,橙子你知道什麼内幕不?”
喻唯嘴裡哔啵炸開的氣泡直沖喉嚨,心裡一緊。
程淼吞吞吐吐:“這事兒啊,這事……”
“不是打架。”喻唯吞咽着,呼出一口氣,“那天我被幾個混混堵住要錢,被打了,她是路過幫我的。”
“啊?。”
喻唯點頭:“派出所今天回消息說人已經抓到了。”
她這幾天走路都一瘸一拐,交作業交卷子,都是要麼程淼幫忙,要麼誰從旁邊過就給她交了。
隻知道受傷了,聽說有幾天早上碰到郁葳扶着她走。
沒想到原來是這樣。
“牛!看着不冷不熱不愛說話的,沒想到是個見義勇為的熱心市民。”
“可能隻是社恐i人,不愛說話。”
“佩服!”
“沖她保護了我們班寶學神,以後就是一家人了。”
喻唯既尴尬又松了口氣,拿起桌邊飲料低頭摳開,呲地一聲。
冰鎮過後沁涼,外壁上挂着水珠。
拿錯了。
但已經打開了,就喝了一口,是發酵後的微苦,冰涼中帶着氣泡,味道新奇,口感很好,她又喝了幾口。
話題已經從誇郁葳真人不露相,到幸好班主任是香姐不是老何,不然皮都掉一層。
“真别說,我好兄弟在五班聽說語文老師不是香姐之後,以淚洗面嗷嗷哭,發憤圖強要考進A班呢。”
“然後呢?”
“發憤了兩天,說香姐雖好,但老何難頂,撤了。”
一群人哈哈大笑。
少年人的快樂簡單到随便一句話就能樂上半天。
冰鎮啤酒涼爽得在嘴裡冒泡,帶着一點微苦的餘味,喻唯摘了眼鏡,一口一口喝着,聽人胡侃吹牛。
世界像色彩各異的塗鴉,不用看得很清,也不用參與。
她興緻勃勃,看着一個個色塊遊走、交疊、暈染,瑰麗又奇幻,讓她緊繃的精神也跟着松懈,任由酒精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