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主位上落座,剛說了幾句場面話,便連着好幾聲咳嗽。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皇帝身體堪憂,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最後還是皇後微微蹙眉,關心地問了一句:“陛下前些日子就說染了風寒,如今還沒大好嗎?”
皇帝接過嶽忠遞過來的熱茶,順了順氣,“梓潼不用擔心,隻是這些日子操心宣州的災情,多廢了些神。”
底下的大臣勳貴們聞弦歌而知雅意,紛紛誇贊起宣州赈災的事情來。
“這次宣州疫情可解,全憑陛下力排衆議,任命太子前去赈災。太子少年英才,的确有陛下年少時的風采!”
“陛下心系宣州百姓,那些叛軍感沐到天子恩澤,瞬間便冰消瓦解。”
“仰賴陛下嚴懲惡首,宣州才能再還清明。陛下思慮甚遠,吾等望塵莫及啊!”
“陛下英明!”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在一片歌功頌德之中,紀宇覺得自己隔夜飯都要出來了。他側頭去看自家老闆的神色,還是那一副淡定的模樣,再去觀察皇後,那位臉上竟然還有欣慰的笑意。
好家夥。紀宇眼角微抽。合着他們這夥人裡,真情實感的就他一個。
不過想想也是,皇帝這性格肯定不是一天兩天了,若沒有影帝級的養氣功夫,恐怕皇後和自家老闆也不可能平安無事的活到這個時候。
重新調整心态的紀宇,再看皇帝和群臣的互動,就像是在看一場真人版電影,頓時變得有趣起來。
皇帝作為整場宴會的主角,可謂是十分舒心。他當然知道那些大臣都是在附和自己,但是這樣的場面正說明,他還處在權力的中心。無論他這個皇帝說的是不是事實,這些人内心打着各自算盤的家夥們都要把他的話作為标準。
還有他那個好兒子……皇帝的視線在秋玹章的臉上停留片刻,才緩緩劃了過去,隻是心底的警惕又高了三分。
這些天來,他總共給自己這個大兒子三次試探。一次是宣州放權,一次是回城無态,第三次,就是這宴會上的“喧賓奪主”了。
如果換做别人,可能早就忍不住露出不滿,可自己這個太子,每一次都應付的恰到好處。
若說真是孝心至上,他這個當父皇的卻是不信的,唯一能解釋的就是太子有更大的圖謀——他想要自己的這個至尊之位!
想起自己沉疴纏身的病體,已經堅信太子是要奪權的皇帝,對自己這個兒子是怎麼看怎麼礙眼。
可是一想到暗衛傳回來的關于北境的消息,他的心情又陰沉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