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裡飛花片影般閃過了很多東西。
江修臨模模糊糊看到自己坐在一個有四五十個學生的教室裡。
正是晚上七八點,裡面所有的燈都關掉了,隻剩下講台上一個投影幕布亮着。
老師端着電腦,招呼着隔壁班的學生進來。
“(3)班的投影儀壞了,今晚看電影和咱們班擠擠,每張桌子可以加一個同學,坐不下的可以去後排,過道也能坐人。”
(3)班學生抱着自己的凳子排着隊緩緩進來,班裡迅速響起此起彼伏的招呼聲。
兩班認識的學生熱情地朝自己的夥伴招手,并積極地騰開座位的空間方便他們進來。
江修臨坐在最後一排,注視着教室裡湧入越來越多的人。
空氣都逐漸顯得稀薄起來。
過道裡的空間被學生和闆凳占據,後來的學生進來越發艱難,大家隻能一邊挪一邊騰位置,有的不樂意的嘴裡還會咕哝幾句不好聽的話罵人。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一個女生,很瘦,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臉色泛着不健康的白。
她抱着自己的凳子,很是緩慢地從過道穿過來,想到教室最後面去坐着。
抱着凳子的兩條胳膊細瘦無比,一度讓江修臨懷疑她的手臂會不會突然折斷。
教室裡很快就坐滿了學生,你一言我一語吵的厲害。
已經率先在過道裡占據了座位的學生很是不滿還要給這人挪位置。
“真的是煩死了,怎麼就她來那麼晚。”
“非要從這裡走嗎,真的是,就她跟人家不一樣。”
“能不能有點腦子啊,本來就擠了還要進,是不是腦子有病。”
……
那個女生一路走,那些個學生就抱怨了一路,不情不願地挪開一點點空間。
女生走的很艱辛。
但她什麼話也沒說,即便聽到那些因不滿而咒罵她的話,也臉色平靜。
擠在後排的幾個女生你看我我看你,偷摸打量江修臨。
作為新來的轉校生,這個長相帥氣惹眼的少年成了幾個班裡的談論對象。
有個女生見江修臨和他同桌的位置還沒坐人,便悄咪咪搬了凳子,想坐在他旁邊。
江修臨發覺了,他皺了皺眉,直接出聲說:“不好意思,我們這裡有點擠,你還是别來了。”
那個女生哪裡被人這麼直白地拒絕過,臉上一陣紅一陣青的,隻好尴尬地抱着凳子回去。
電影快要開始的時候,最後一個進來的女生才勉強走到靠近教室後面的過道。
縱觀全場,就隻有她一個人還抱着凳子孤零零地站着,就連老師也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見到還有人沒坐好,老師便出聲催促了一句:“幹什麼呢,怎麼還不坐好,電影就要開始了,别擋着大家。”
剩下那幾個學生使壞,故意卡着不讓她走。
女生定定站了一會兒,整張臉隐在黑暗之中,表情看不真切。
幾秒後,她擡起腳,直接踩着他們的腿越過來。
班裡霎時發出了一陣陣的慘叫。
老師氣得要死,因為太黑她看不清發生了什麼,隻能瞪着眼睛斥責道:“幹什麼呢!吵什麼吵!再吵都别看了!”
混亂中,不知是誰推了那女生一把,讓她連人帶凳子都撲到了前面。
周圍沒有支力點,女生也來不及穩住自己,眼見着就要臉朝下摔倒。
千鈞一發之際,江修臨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穩穩當當将人接住,以一個半抱着的姿勢将人擁入懷中。
不過胸前被她手裡的闆凳重重撞了一下,痛意使他悶哼一聲。
女生顯然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接住自己,她冷漠的面龐先是一怔,随後顯出一絲茫然來。
不知道為什麼,夢裡的江修臨看不清女生的臉,但他的感覺得出來,自己和這個人非常熟悉。
不僅如此,見到是她,江修臨還發現自己心裡有點開心和驚訝。
他有點搞不清楚自己沒來由的高興出自什麼。
下一秒,他聽見自己對那女生說,“我旁邊有位子,你坐這兒吧。”
女生沉默了一會兒,環視一圈後,她沒拒絕,直接跟着江修臨過去他的座位。
江修臨還順手幫她把凳子拎過來,怕她這個小身闆禁不住凳子的重量。
電影放了什麼,江修臨壓根沒留意,因為整個夢境都亂糟糟的,看電影的學生也鬧哄哄的,沒幾個安靜的時候。
江修臨幾次想看清楚身旁女生的臉,但都被一陣白光遮擋的嚴嚴實實。他再想繼續和她說話聽她的聲音,耳邊就開始一陣嗡鳴。
再後面,江修臨隻覺得那個教室和自己越來越遠,亂七八糟的混亂充斥着腦海。
忽然,他身旁的女生說了一句:“江修臨,跟我這種人待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
江修臨一怔,立即看向身旁,卻發現腳底的地面猛然塌陷,他直直地墜了下去。
而那個女生則是站在高處,面無表情地望着他掉入深淵。
她似乎有些生氣,盡管看不見她的眼睛,江修臨卻能感受到她眼神裡的冷意。
劇烈的失重感令他心髒一緊,下一秒,男人猛地睜開了眼睛。
入目是潔白的天花闆,吊瓶架上是幾瓶還沒打完的藥瓶。
江修臨有些驚懼,夢裡的感覺太過真實,以至于他差點沒分清現在究竟是不是現實。
他心裡一陣奇怪,自己好端端的怎麼會做那種莫名其妙的夢?
他可不記得自己上學那會兒有過那麼一間教室,接觸過那麼一些人。
想來是夢無疑了。
他擡了擡手,發現自己手上還紮着點滴。
反應過來後,江修臨忽然意識到,自己是在醫院病房裡。
他腦袋很疼,一陣陣跟針紮了似的。手一摸,一圈紗布正纏在額頭上。
周圍冷氣開的很足,他不由得往被子裡縮了縮。
一個翻身,他看到了隔壁床躺着眼熟的人。
見他醒了,盛鴻朗挑眉招手:“嗨~”
江修臨一頓,随即猛地坐了起來。
“盛前輩?”
他環顧一圈,這件病房很寬敞,就他們兩個人。
床頭櫃子上擺了不少鮮花和水果。
盛鴻朗那邊更多,堆的都快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