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哪敢做這種事兒,吓得直接抖了起來。
大後天他們就要高考了,白沐作為他們學校的重點培養對象,要是這關頭出了什麼事兒……
他可不像金晨,家裡有權有勢,出了事兒能幫他擺平,自己要是搭上了人命,那就是一輩子的污點。
金晨用力踹了他膝彎兩腳,嘴裡淬罵道:“沒出息。”
齊鳴跌在地上,抱着腿,發着抖,吓得快要哭出來。
于是金晨便自己上手,他來到地上的白沐面前,蹲下來,手裡掂着那塊磚頭。
白沐還沒看清面前站的人是誰,便感到手指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金晨拿磚頭硬生生砸斷了他的10根手指。
白沐痛苦地嘶叫起來,卻被王天縱死死捂住了嘴巴,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看着自己修長規矩的手指變得彎折不堪,就連動一下都變得很費力,内心頓時像是碎了一樣,眼淚瞬間就淌了出來。
他知道,他高考完了。
折磨了一番後,幾人這才拍拍手,準備回教室上晚自習。
不料,正當他們離開之時,地上的白沐卻猛的爬了起來,嘶吼着沖向了最後面的金晨。
金晨始料未及,後頸被白沐拽住,兩人趔趄着摔向了一旁。
其餘六人則是驚呆了,好半天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金晨後背毫無防備地撞上了邊緣的白漆欄杆,痛得他臉色一緊,火氣頓時就上來了。
他一把推開白沐,手腳齊上陣用力将他踹開。
不料,這一腳太過用勁兒,直接将白沐踢到了天台沿上。他手指抓不住邊上的水泥牆,竟是直直後仰下去!
金晨瞪大了眼睛,齊鳴則是吓得六神無主,七人就那麼眼睜睜的看着白沐從樓頂掉了下去。
地面上很快就傳來了人群的尖叫聲。
幾人誰也沒膽子跑過去往下看。
等到他們偷偷摸摸下去一樓查看情況的時候,才發現白沐已經死了。
身下的血流了一大片,死不瞑目,眼睛睜大着,直看向他們幾個的方向。
齊鳴當場吓暈了。
學校很快就報了警,白沐的屍體被120救護車拉走。
而金晨則是很快就冷靜下來,拉着他們幾個人串口供,一口咬定就是白沐偷了他們的錢,畏罪跳樓自殺。
而他則是利用家裡的關系,在法醫的屍檢報告上做了手腳,并聯合幾個學校領導删除了監控,統一了案發口供。
學校迅速發布了對此事的聲明,還裝模作樣的籌備了幾萬塊錢,當做安撫白沐家人的撫恤金。
但因為在入學資料上找不到白沐的其他家人信息,他們便将撫恤金又收了回去,對外聲稱找到他的家人後就會将補貼金交給他們。
而白光一直昏睡到第2天早上才醒,他今天感覺比昨天好多了。
見屋子裡沒人,以為哥哥一早就去上學了,于是簡單收拾了一下後,他也去了學校。
可學校竟然在昨天的時候就突然通知放假,此刻,校園裡一個人都沒有。
那他哥在哪裡?
白光不知道,心裡卻隐隐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拖着緩慢的腳步來到保安室,想問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結果就聽到門口的保安大叔說,昨天有個學生跳樓了。還是高三的年級第一,老師眼中的好苗子,高考就在眼前,真是可惜了。
白光聽完這話,腦子轟的一聲,心頭隐隐不安的預感一下子就炸開了,他什麼也思考不了,完全傻掉了。
在醫院停屍間見到他哥的屍體時,白光直接跪在了地上,将頭埋在白沐被折斷的冰冷的手裡。
見到那血淋淋的手指,他很想哭,但是哭不出來,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他想喊哥,可是喉嚨裡仿佛聲帶被人割斷了,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白沐的眼睛還睜着,怎麼也閉不上,白光将手搓暖和了,然後覆在上面,終于合上了他哥的眼睛。
他沉默地抱着他哥的屍體,牙齒崩得緊緊的,血順着口腔流了出來,又凝固在嘴角。
他在停屍間裡坐了好久好久,差點也成為一具屍體。
在警局和學校兩邊都得不到有用的消息後,白光忽然變得不一樣了。
他不再去警局蹲點,也不再去找老師幫忙。
他開始很少說話,收拾好了家裡的一切後,白光老老實實開始讀書,像個正常人一樣按時上學放學,但複仇的種子卻就此在他心裡紮根。
而金晨幾人在高考後便銷聲匿迹,誰也沒洩露這件事的任何消息,自然也沒關注過白光與白沐是兄弟關系。
在白光上大學的那幾年,青城一高有幾個身居高位的領導因為意外早早去世,老師和領導層陸陸續續換了人,對當年那件事有印象的人,也基本不存在了。
直到,祝丹找到了他。
柳蒙說:“要完成這一切,隻靠你一個人是不可能的。所以祝丹,就是你的同夥。”
白光不說話,但也不否認。
祝丹是自己跟他袒露真相的。
當時意外發生的時候,她正在另外一棟樓的教師辦公室裡,恰好目睹了那一切的發生。
但因為顧及金晨家的勢力,身為普通人的她人微言輕,十年後,才經受不住内心的譴責,找到白光,說明了一切。
之所以她會将這些事都告訴白光,是因為白沐曾經跟她偷偷說過,自己和白光是親兄弟。
哥哥發生了這種意外,弟弟有權利知道真相。
“祝丹主動接近王天縱等人,為的就是在他們身邊布局,好和你裡應外合。”
柳蒙無情地揭露白光作案真相:“而你當初給我的那三張畢業照,也根本不是什麼複印件,而是你從前三位死者手上搶來的。”
白光微笑起來,“柳警官,你很聰明,也很正直。我多麼希望,10年前我哥發生意外的時候,是你負責處理那件案子。”
柳蒙沉默了一下,拿出手铐上前幾步:“隻要你投案自首,我可以幫你争取寬大處理。”
白光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精鋼手铐,轉頭對柯靖問道:“柯警官,你還沒回答我,人死了,可以再安上罪名嗎?”
柯靖這下終于知道了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了,她情緒很是複雜,但還是回答他說:“我會幫你哥哥翻案。”
白光這才滿意地笑了:“好的,謝謝你。”
然後他又看向柳蒙,“柳警官,你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我現在心情好,什麼都可以回答你。”
柳蒙還維持着拿手铐的姿勢,但見白光這麼說,他隻好先放下手铐,從胸口的口袋裡拿出來一早就打開的錄音筆,好讓一會兒的口供更加清晰。
“祝丹有沒有參與殺人行動?”
白光搖頭:“沒有,我一個人就可以,帶着她反而很不方便。她隻是給我提供他們幾個的位置,其他什麼也沒做。”
“你一共殺了幾個人?”
“六個。”
柳蒙一怔,“你可想清楚了,這次的案件裡,一共死了七個人。”
白光平靜地說:“沒錯,可我隻殺了六個。趙信是因為炒股失敗丢了錢,氣不過便威脅金晨說要曝光當年的事,後面他突然就死了,兇手是誰不是很明顯嗎?”
柳蒙驚訝不已,原來趙信的死真的是金晨僞造的,隻是大概他們也沒料到,真正的兇手才不會就這麼咽下這口氣。
柳蒙:“你的作案兇器在哪裡?”
白光指了指手邊的鋼琴,“我從這台鋼琴上取下來了十枚挂弦釘,另外還有一把錘子,不過殺掉鄭灣和齊鳴後,我就随手扔到路邊的河裡了。”
“為什麼是十枚挂弦釘?”
白光看着他,臉上雖然在笑,但眼裡卻是無盡的憂傷。
“因為他們弄斷了我哥的十根手指,我再也沒機會聽他給我彈音樂了。”
柳蒙深吸一口氣,現在他明白了為什麼金晨是所有人裡死的最慘的了。
“警局的匿名信,是你送的,對嗎?”
白光點頭,承認了:“是我。”
柳蒙眉頭皺起:“為什麼引我們過來調查你?”
白光摸了一把鋼琴,壓下去的手指順勢彈出幾個低沉的鍵音。
“原因……警官你們不是知道了嗎?”
他輕聲說着,眼神卻直勾勾地盯着柳蒙的腰。
柳蒙猛的意識到什麼,可來不及了,白光一把沖向他面前,劈手奪過來他的手/槍對準了自己的腦袋!
兩位警察均是瞪大了眼睛,那槍可沒拉保險栓,稍不留意就有可能走火!
柯靖急忙勸道:“我們會幫你哥哥翻案,你的情況我們也會如實上報!我們還有回轉的餘地,不是嗎?!”
白光輕扯起嘴角,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謝謝,可我要去找我哥了。”
柳蒙瞪大了眼睛,還沒等他沖過去挽救,“嘭!”一聲,白光開槍了。
濺出來的血灑在一旁的鋼琴上,男人碧藍色的眼睛失去了光芒,眼眸深處還帶着一抹希冀和滿足。
四周亮起了耀眼的金光,白光倒下前,看到白沐站在光裡,朝自己伸出了手,他還是那麼年輕帥氣,那雙隻為他彈奏鋼琴的手細潤蔥白。
這時,第二節下課鈴聲響起,廣播裡開始播放大課間音樂。
像是命運安排好的一樣,今天放的第一首,是《蟲兒飛》。
孩童清澈的嗓音透過音箱悄然開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蟲兒飛”
“蟲兒飛”
“你在思念誰”
耳邊似乎又響起了熟悉的鋼琴聲,和從前一樣,白沐對弟弟開口道:“走吧,跟哥回家。”
白光眼角挂着淚,各種情緒在心頭交織四起。他對白沐笑了笑,然後歡快地奔向了哥哥的懷抱。
“哥,我想你……”
白光的屍體倒下了,地面彙聚了一大攤血,柳蒙跟柯靖呆在原地,臉上滿是震驚。
槍聲引來了學生和老師,雜物間門口擠了一堆人,有尖叫,有害怕。
時間忽然變得緩慢,所有人都定格在原地,隻有廣播裡還在唱着那首《蟲兒飛》。
“天上的星星流淚”
“地上的玫瑰枯萎”
“冷風吹”
“冷風吹”
“隻要有你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