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勢驟然調轉!!
“司煜他是……”沈欽不解,難道妖修的手段都這般直白兇悍不成?
不由的,目光卻直向司玘身上飄去。
“他是彪。”司玘淡淡接上話頭,沈欽卻是忽然呼吸一滞,轉頭看向場中那幾乎已是半人半獸般的少年,一時默然無語。
……彪。
也難怪初見司煜之時,他便覺得對方性子反複,少年天真又煞氣滿盈,叫人頓生古怪之感。
《癸辛雜識》有言,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最犷惡,能食虎子也。
也就是說,雌虎一胎多産單子或是雙子,若産三子,則最幼小瘦弱的幼虎會被雌虎叼至狂野丢棄,而全心撫養其餘較為強壯的幼虎,以保得後代順利長成。
幼虎孱弱,失去雌虎庇佑多會夭折,但有萬中無一者食土石腐肉、飲惡泉泥污,同強大自身數倍的野獸拼鬥厮殺,最終于逆境中成長,則秉性毒辣、兇戾異常,已是憑借一腔怨怒化成名為彪的妖獸,非尋常猛虎可以比拟。
彪能嗜虎,嗜的還是将其抛棄荒野的生母和那備受母虎庇護寵愛的同胞兄弟,可以說出生于山林虎獸,又同其互為仇敵。
司煜便是彪。
當年傳言有惡虎于北域深山作祟,還傷了附近城池中人,司玘庇護一方自是不能不管,可那攪得山中雞犬不甯的卻并非尋常猛虎,而是那初初長成的司煜。
并不是所有虎都能修煉成妖的,至少司玘的同胞兄弟便不是,為尋方便司玘對外宣稱司煜是自己的侄子,但實為他同胞兄弟不知多少代的子嗣,其父母也不過普通的山林野獸罷了,司玘尋到他時司煜尚且不能化作人型,靈智也懵懂,卻已然憑借其本能吞吃了雌虎和兩個兄弟。
司玘察覺他同自身血脈出自同源,探查一番之後心知不能将其放任,便将他點化了去,洗掉一身憤怒仇怨,而後帶回朔雪宮教養。
可彪生性狠辣,性情激進難以自控,饒是司煜對幼時記憶已無印象,平日性子也活潑,全不似那嗜母嗜兄的兇物,但他時常會有煞氣滿盈無法自制之狀,以至于整個朔雪宮的道童仆從乃至其他弟子都對他新生忌憚,甚至是畏懼不已。
司少宮主平日便已驕縱,若是真惹怒了他,可不是要被撕碎了去?
“那煞氣是為彪本源所出,雖能使其性情狂暴,卻并非無從掌控。”司玘低聲道:“司煜平日恐為其拖累而緻使神志失守,反倒畏首畏尾,修為難以寸進。”
這便是症結所在。
司煜雖是彪,但對司玘卻是全心敬仰濡慕,他自身亦恐于失控,讓叔父失望了去,便不得不時時按捺着,矯枉過正,反而出了問題。
“是說……堵不如疏麼?”沈欽喃喃道。
難怪顧翎非要逼迫司煜不可,就連此次司玘前來,也未必沒有逼司煜極盡全力的意思。
堵不如疏,那一身煞氣雖是司煜短處,卻也不是不能化為他的長處,他若是一心控制着不讓其暴動,那煞氣便磨得他日日心焦難耐,性情日漸暴躁,比鬥中更是不敢用盡全力,修為就也無從長進了。
若非如此,他隻同顧翎差上一線,又是在對自身有利的環境中,怎會還幾次三番輸得那般難看??
司煜逼迫到最後,終于将那煞氣同彪的本性一同釋放出來,掌控它,讓它為自己所用……那麼司煜無疑會再前進一大步,就此超過顧翎也未可知。
“司煜做得很好。”司玘說道,聲音中似有欣慰,轉瞬又恢複冷然。
那司煜氣勢卻是節節攀升,一雙彎刀揮舞得幾乎叫人眼中發花,寒意更是順着刀風直撲顧翎周身上下,将她一身火焰都蓋滅了去,原先她幾乎燒得司煜抓狂,這下倒是輪到自己被司煜封凍住了——
她此刻紅衣結霜,連眉毛都覆了一層雪白,原本那煞氣就已是沖擊得她心浮氣躁手腳僵硬,動作也頻頻出了錯處,那寒氣還一個勁兒地鑽入她的皮膚,似要連經脈都一齊冰封,再這樣下去,怕是她再難有一戰之力……
絕不能就這樣下去!!
她牙關一咬,心念電轉間猛然向後一躍,試圖避開司煜鋒芒,可身姿僵硬之下動她作難免就有幾分遲緩,便叫司煜抓住機會,猛地一刀背砍在肩上,力道之大直令她向後一仰,竟就這般被砸進了地裡!
司煜卻是乘勝追擊,另一刀驟然追上——!!
眼見着那道冷光直撲面門而來,顧翎心道這回可是栽了,不由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司前輩就在旁邊,也不知道有沒有辦法幫她把劈開了的腦殼粘連回去?
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轉了又轉,可過了數息,預料之中的疼痛卻并未到來,顧翎試探着将眼睛睜了條縫兒,就見司煜刀鋒堪堪停在她鼻尖之前,面上獰色漸退,喘着粗氣沖她粲然一笑——
“我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