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童覺得自己出現了幻覺。
否則為什麼他會覺得千鳥那雙雪青色的眸子裡,充斥着冰冷和無情,跟平時的他完全不一樣。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冷血動物盯上了一樣。
但那種感覺隻出現了一瞬,很快就消失不見了,快到天童覺都認為那隻是自己的錯覺。
發球權仍舊在蛟川中學手中,雖然蛟川中學的發球對北川第一造成不了任何威脅,但是隻要天童覺還在網前,他們的反攻始終都會被看透。
這種被人掌握的感覺不太妙。
千鳥覺得他倒是能很快從這種失敗中回神,但是他的隊友們似乎仍舊沉浸在一舉一動被人看透的挫敗之中。
特别是及川徹,天童覺的出現似乎讓他心上那個無法痊愈的傷口,變得更加猙獰又深刻。千鳥隻是悄悄轉頭看了及川徹一眼,便被對方眼中濃烈的不甘震驚,那道無法跨越的天塹仿佛已經成為了他的心魔,使他前進的道路上魔障叢生。
還真是個喜歡給人添麻煩的家夥。
“及川,你過來一下。”千鳥趁着空檔把及川徹叫到身邊。
被天童覺的攔網搞得快要精神衰弱,及川徹根本分不開任何心思去聽人說話,他隻是遊魂一樣的靠近千鳥,接着被人敲了下腦袋,“你們都是被天童下蠱了?都那麼怕他?不就是被看穿了動作嗎?那下次不被他看穿就好了啊。”
“現在的天童還沒那麼厲害。及川徹,你可不能先崩了。學着以毒攻毒,誘導他,就像是之前你誘導白鳥澤那個二傳手一樣。”
天童覺不是很會猜嗎?
那就讓他再繼續猜猜看咯。
“視覺誘導這種戰術,用不了太多次的。”及川徹有些擔心地開口。
他從來沒有見過比天童覺更棘手的對手,哪怕是白鳥澤的久遠都沒能給他這種窒息感,像是身體裡的每個細胞都被人操控着。
“這招對别人是沒什麼用,但是對天童覺還是有用的,”千鳥望着那個始終遊離在外的紅發少年,“他現在單純依靠直覺攔網,你隻要引導他去相信就足夠了。”
等到天童覺真的學會了将直覺跟一些更細緻的東西融合起來,那時候他可就不那麼好對付了。
“我試試看,盡量騙過他。”
“他沒那麼可怕,天童他也會懷疑自己,”千鳥看着及川徹仍舊放松不下的神色,歎了口氣,“但要是再讓他這麼順下去,就真的不好打了。”
千鳥的話沒說錯,天童覺的手感已經逐漸打出來了,及川徹在面對他的時候隻覺得更加棘手,之前隻需要一點小伎倆就能騙過對方,現在或許真的要花時間好好布局一番,才能讓他落入圈套。
及川徹其實是有些焦急的,比分已經來到了2:0,蛟川中學已經連得兩分,這對北川第一的士氣而言,不是什麼好事,現在他們急需一球來破開僵局。
他無法像那些真正天才的二傳手一樣,在頭腦裡将賽場構造成一副龐大的坐标系,從而去計算出自己的最優進攻路線。他所依靠的,僅僅隻是他這些年來靠着努力換來的一點點球感,他相信,隻要觸碰到球,那經驗和大腦就會告訴自己,真正的最優解到底是什麼。
場面上的氣氛有些凝滞。
蛟川中學的一号位開始發球,這是一記中規中矩挑不出錯誤的發球,緒方已經逐漸适應了對方的球速和力量,這次的一傳比第一次的還要穩妥。
球被穩穩當當地傳遞過來,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及川徹已經站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凝視着球在空中墜落的影子,在它落下的最後一秒仍在思索,究竟要如何才能騙過天童覺的眼睛。
他是北川第一的司令塔,千鳥說的沒錯,誰都可以慌張,但是他不可以,至少不可以放任自己迷茫太久。
球緩緩落下的影子出現在他的眼前,這短短的十幾秒,及川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喜歡上排球的初衷,他不是天才,但是他會成為比天才還要耀眼的存在。而現在,站在對面的天童覺,就是他通向成功的道路上,需要擊敗的第一隻小怪。
及川徹在觀察天童覺,天童覺同樣也在觀察他。
靠着直覺攔網的紅發少年,在這個領域幾乎是無人能敵的,但是他也知道是感覺就總有會失效的時候,所以他得試試上次千鳥跟他說的事。
他需要更加細緻的判斷,才能讓自己的直覺更加無懈可擊。
網前的兩人各懷心事,都在琢磨着怎麼把對方當成磨刀石,而千鳥則是暗暗蓄力,他有種預感,及川徹肯定又在憋大招。
三色相間的球體穩穩地觸碰到及川徹的掌心,幾乎是在他左手作勢将球往網那邊推的時候,一直蓄勢待發的天童覺便已經起跳了。
這是一個被識破的二次進攻。
天童覺有些沾沾自喜,果然今天是百分之一百二十分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