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的田地商鋪和大多數世家一樣,部分是在祖地姑蘇,部分臨近京城。京城周邊侯門貴族衆多,田地商鋪難以置辦,多是林府封爵時賞下來的莊子。雖說不過是林府産業的三分之一,但是勝在體面。
越想賈敏越覺得不可思議,她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快就能拿到這般重要的管家權利。不過有好處不拿是傻子,賈敏推辭了兩句也就順勢接了下來。
賈敏這般快拿到管家權倒也不奇怪,賈敏重生之人,對林如海林老夫人的習慣喜好都極為了解,自是讓林老夫人很快對她極有好感。管了多年的家對管家一事也極為熟練,林府大大小小的事都能處理周到,更是讓林老夫人滿意。
一個人厭惡另一人的時候,那個人做什麼都是不好的,反之,若一個人對另一人滿意,自是怎麼看都順心。林老夫人也不耐尋常要調教媳婦才能聽話孝順的理,賈敏讓她滿意,她自然願意給賈敏這個臉面。
賈敏雖不是王熙鳳那等愛賣弄才幹的,到底也是樂意表現自己的能力,接手後很快就按自己的想法布置下去。
府裡下人的月例皆是有定數的,隻要按時發放,偶有賞賜,總不會錯。田地鋪子也不過是每年收租,再行置辦産業,雖說是交由賈敏管轄,到底是林老夫人點頭才行。賈敏下手的主要是采買及下人調度兩個方面。賈敏的管家才能承襲于史老太君,又受到了林老夫人的影響。死後魂魄也常常遊離到其他府邸,看其他人如何行事,在管家方面如何做到最大化利用,可說是少有人能及。
賈敏先是着人到市場裡記下采買物品諸如雞鴨魚肉粉面油鹽等的市價,又挑了幾家自個兒和林老夫人常用的胭脂水粉的店面,定下了數額質量,每月交錢與店家保質保量。像是筆墨紙硯等物,林家諸人所用無一不是湖筆端硯徽墨宣紙,筆硯倒還罷了,紙墨也是定了店家與貨量。林家自有金樓綢緞鋪子,府中主子下人月例中的首飾衣服也皆是從此中出。林老夫人林如海賈敏皆是不穿外人做得衣服的,賈敏問了林老夫人的意思,将例中的四季衣服皆換為綢緞。省的費時費力做出來的衣服好幾箱子也不上身,平白浪費了。
如此這麼一來,日常花費幾乎少了三分之一。林老夫人和林如海自是沒有關注過市價。林如海如今不過是翰林院編修,并非是父母官,自小富貴中長大自然沒有關注過這些。林老夫人更是後宅婦人,又不喜管家,怎會對此有了解。
“即便是往年災荒市價最高的時候,也比往年采買少上一半有餘,府裡上下這般多的人,必然還能再便宜些。貪些也就罷了,可恨的是這般欺上瞞下!”林老夫人雖不在意庶務,但是并不是傻,這般貪婪,絕不是采買的人一人便可以做到的。主子們雖說對此不甚了解,但是下人們大多是曉得這外頭的物價作何的,貪上這般多,也許主子們能被瞞住,其他下人那卻是瞞不住的,可見這其中利益牽扯有多讓人心驚。
廚房采買的人名叫林豪,原是林府上一位大管家的二兒子,年輕時憑着父親的臉面求娶了林老夫人身邊一個丫鬟做媳婦,頗受林老夫人重用。林老夫人心中帶氣,叫來林豪家的,将手中記載物價的冊子摔到她臉上,“你原是我身邊伺候的,我信你忠心,這才把采買交給你家那個。我是睜眼的瞎子,不曉得這些個東西,你們也不曉得?”
林豪家的捧起那冊子,便知道林老夫人這番動氣為何,采買權交給賈敏不過兩日便出了這般事情,想也知道是誰發現其中問題。林豪家的原隻道太太是新媳婦,自己又是林老夫人的丫鬟,殺雞儆猴不會殺到自己頭上。誰料到這太太權貴人家的嬌小姐,竟然這般斤斤計較,偏又是正經查出來的巨額貪款,無論如何也推托不掉。林豪家的伺候過林老夫人,自是知道這位主子最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林老夫人昔年有一位陪嫁丫鬟,最是得她心意,得的賞賜也是最多的,興許是太受寵愛,便得意忘形,竟然幫着家裡人私自以林府的名義出去放印子錢。林老夫人查出來後,先是将印子錢一事抹平,将那家子陪房參與此事的皆生生打死,那丫鬟收了所有的家當,隻餘一件衣裳灌了啞藥胡亂配了一個莊子上的農夫,沒兩年也就沒了。
林豪家的看着手中的冊子,上面除了物價外,還細細寫了曆年的采買被多報貪下的金額。林豪家的頭頂冒出豆大的汗珠,心知今日沒法善了了。
“這般金額絕不是你夫妻二人就能吃下的,究竟孝敬了什麼人!還不一一交代清楚!”賈敏查之前倒也沒想到查出這般大的事兒來,畢竟前世她并未在此事上上心,如今看來,這水,頗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