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你看,這邊哪裡有動靜啊,這不沒人麼,我早說了估計是不知道哪跑來的野貓發春了而已。”有人大聲抱怨。
其餘幾人紛紛附和,那個叫老梁的聲音響了起來:“我這不是害怕出事麼,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沒事就好”是約定的暗号,表明一切順利,可以動手。
最後一個“好”字音未落下,黑夜裡忽然有五個身影迅捷無倫的撲了過來!一瞬間刀光四起,下一刻五條屍體倒在了地上,皆是幹淨利落的一刀割喉,沒有發出一絲異響。
蒼雪歸鞘,葉天若沉聲道:“梁二?”
那人撩衣跪下:“梁二參加少主!”
五人迅速換上了楚軍盔甲,臨走之前,天若忽然攔下他們讓他們稍等,拔出滄雪劍在地上劃了些什麼。随後,才由梁二帶着往楚軍營地中走去。
梁二所負責巡邏的地方,正是楚軍糧草辎重的附近,所以這個任務說危險自然是千難萬險,說簡單卻也極為簡單,葉輕塵早已算好了每一步,按部就班的執行,就不會出任何差錯。
巡邏了幾圈之後,便到了換班的時間,梁二便帶着他們向軍營内走去,到了門口,被看守的士兵攔下。
“梁仲平,換班的。”梁二取下腰牌,天若幾人不動聲色也取下腰牌交給看守核對。
此時月色被烏雲掩住,黑暗中看守的士兵并沒有發現什麼,三次核對無誤後,看守的士兵道:“進去吧,别亂走動。”
梁二幾人紛紛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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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腳踏入了楚軍營地,天若仍有些不現實感,她屏息低頭不敢亂看,餘光卻不由四處打量。她其實看不太懂營地布置,巡邏安排這些,但也能看得出楚軍秩序井然。
心中輕歎,若非父親早有安排,隻怕青州危矣。
漸漸走向糧草辎重附近,巡邏的士兵多了起來,他們幾次被攔下盤問,幸而天公作美,夜色漆黑,看不出什麼異常,梁二又機警,三言兩語便對付了過去。
若有人一直盯着他們六人看,便會發現,這六人走着走着,便忽然消失不見了。
葉天若在一個角落裡脫下了身上的楚軍盔甲,此時他們六人已經分散到了不同的地方,借着軍帳辎重等掩藏身形,隻待她火光一起,便要動手。
葉天若靜靜的擡頭,今夜有風有月有雲,此時風吹雲動,月光從淡墨般的雲層中漏出,更覺清澈皎潔,月下少女神色端凝,明豔秾麗的眉眼美如染血的刀鋒。
風,又起了,雲層漸漸掩住了月光。
葉天若點燃了手中的火折子,穩穩的抛向了楚軍的糧草。一瞬間,楚軍糧草便被沖天的火光所淹沒。楚軍軍營一瞬間如炸了鍋,天若幾人卻早已趁亂離去。臨走前,她回頭再看一眼,心中默念,所有被楚軍所殺害的同袍和無辜百姓,天若為你們報仇了。
——那時她還不知道,這一把火,燃盡的不僅僅是楚軍的糧草,更是蕭山一統天下的夢,此後由于種種原因,蕭山直到死,也再沒能看見楚國的軍隊踏上其他國家的土地。
那夜楚軍大亂,清晨查點損失之後,發現糧草已經蕩然無存,盛怒的蕭山勒令徹查,一查便查出昨夜六人失蹤,最終在他們的屍體附近,發現了一行用劍尖刻在地上的字——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望楚王笑納。葉天若頓首。
蕭山一口鮮血噴到這行龍飛鳳舞的字迹上,就此昏迷,醒來之後,便聽說胤玄軍動向,當機立斷,下令撤軍。
永昌五年四月二十日,青州之圍解。楚軍挾天風裹海雨而來,交戰未及數日便匆匆而歸,幾成天下笑柄。然而遠在長安的離永昌帝聽說後,卻對左右笑言:“蕭山這老狐狸,雖在葉氏手下吃了大虧,這步壯士斷腕卻走的極妙,朕本來還想着趁火打劫,也罷,讓晏王回來吧,以後再從長計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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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騎營地,蕭千寒收到消息後,良久未語,蕭索一歎,道:“傳令,撤軍。”那日他獨自一人在帳中呆立許久,直到軍師柳青冥前去彙報三軍整裝已畢時,才發現這位天縱絕豔的少年将軍神色是從未有過的疲憊和悲哀。他說:“青冥,我早就說過,這一仗不該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