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雎颔首。
路衡子見狀心一橫繼續說道:“命燈追魂……”
她不知是感歎這有幾面之緣的師弟為人機靈狡猾,還是慨歎祝雎想将她千刀萬剮的決心。
所有求仙問道的仙者入門之時,師門都會為弟子點一盞命燈,弟子若遭遇不測,還能憑借命燈與其主人的聯系收斂屍骨報仇雪恨之類。
燕除月那早死的師父在埋骨之地撿到了她,之後也為她點過一盞,沒過多久,那位仙上就羽化在了稷水。
路衡子與她相隔的年代甚遠,沒有親身經曆過仙門圍剿祝雎的前幾世,怎能明白邪魔無義。
“……原來如此。”祝雎愉快的翹起嘴角,将他手中的白劍擦拭的一幹二淨:“那就送你好走吧。”
“狡詐!”路衡子見狀不好,就想抹殺人質。
他才知道上了當,手中的人根本毫無生機,就像個石頭的人,他的劍根本沒有劃破皮肉柔軟的觸感。
“铮——”
金屬碰撞發出刺耳的聲音,隻見燕除月的脖子處一把長劍遊蛇而過,火花呲啦亂濺。
“攬月…尊,殺了他。”祝雎冷若冰霜。
燕除月的手不受控制地刺入路衡子的腹部,反手掏腹。
火星子從她的眼前濺過,而她也不閃不避,任由火星子落入眼中。
異物入眼,幹澀無淚。
邪物往往知道怎樣才能誅心,既讓她背負罵名,又讓仙門中人死在曾經飽受美譽的燕除月手上。
擊破她的信仰,拉她下深淵。
祝雎好算計。
路衡子露出不可名狀的驚駭。
他不可思議從祝雎口中聽見了已故師姐的名諱的同時,還震驚眼前兇狠的活死人竟然能憑手捅穿仙體。
路衡子渾身的氣力在這一刻被掏空,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腹部被豁開了一個好大的口子,靈氣四溢,轟然倒地。
燕除月身體僵硬,記性也不大好,并且再也無法與世間歡樂悲哀通情達意。
可她終于知道,她這一世躺平的願望無法達成。
她隻能是攬月尊了。
祝雎将她變成了和他一樣的怪物。
如果不是機緣巧合她提前複活,前世對世人留有慈悲的習慣深入骨髓,她是不是也淪為了殺戮的邪物,被指使着大開殺戒。
這樣的祝雎怎麼能算無辜呢?
可祝雎不死不滅,前三次仙門對他的合力絞殺導緻他死而複生,重臨世間後變得更加強大,同時也怨念深重。
燕除月隻能借誅邪塔化解戾氣,再加上她以身清天下邪氣,千年一過,祝雎便可淨化。
照他這樣的情形,卻是火上澆油了。
這其中怕是出了什麼差錯?
“竟然沒死?那就将他們押入地宮,好生款待。”祝雎察覺他們還有生氣,輕飄飄的沖在陰暗裡的鬼魅下達命令。
燕除月低頭打量着自己的利爪,祝雎卻掐住她的後頸窩,逼她與自己對視。
漆黑的眼珠帶着薄薄的譏诮對流光溢彩的寶石,燕除月感覺自己四肢百骸湧來的癢意讓她被夾在火上烤一樣,她努力壓制咳嗽。
“他們是誰?”祝雎的鼻尖離她極近,隻有一指的距離,吐息間也有一股甜膩的氣息,和他的血液一樣甘甜。
“回尊主,他們是,奸細。”燕除月心無波瀾的說出中規中矩的答案。
“叮鈴……”
悅耳的鈴聲響起。
祝雎蒼白的手修長如竹,卻白的像在水裡泡了好幾天,偏藍色的血管在他的手背紮根,才顯得有點人樣。
“你為什麼要幫他們?”
祝雎輕輕捏着她的下巴,發出“吱嘎”令人牙酸的聲音。
“回尊主,月奴,不明白。”
燕除月冷靜回答,她能感受到自己的鐵石心腸,大多數的感官都遺留自她前世的習性。
燕除月感覺自己的腳後跟逐漸脫離地面,眼前一花,她便倒在了路衡子的血泊裡。
祝雎長身玉立,一半在光裡,一般籠罩在陰暗中。
“背主的東西。”他的眉眼下壓帶着鋒利。
他的血肉所塑造出的傀儡,隻能屬于他。
月奴成了傀儡,自然是屬于他的。
月奴一日沒有覺醒成燕除月,她就一日還是他的傀儡。
想到這兒,他用劍支撐着,慢慢俯下身軀,将手毫不避諱地放在她的胸口,裡面一如往常的寂靜。
“哎呀……”他終于舒展眉眼,惋惜道:“弄髒了,那就洗洗吧。”
祝雎因天生帶着笑意,他笑盈盈的更平添無辜。
他熟練地剝開她沾染污血的衣服,還念叨着:“這件羽衣可不好縫……我費了好大勁才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