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隻手磕磕絆絆的從他的脊骨按到了後肩,也沒摸到有哪一塊軟軟的。
反而是他吐息甜膩,喉間嗚咽着,胸膛不斷起伏,冷汗細細地順着高挺秀氣的鼻梁側流而下,如同蜿蜒的淚水,浸潤了燕除月的衣裳。
也不是燕除月想要占他的便宜,而是她壓根就沒有找到,摸骨半晌,她倒急出了一身汗。
“不對。”燕除月湊近一看,他光滑的皮膚表皮也看不出哪裡缺了塊骨頭凹進去,她又喃喃自語:“既然是他後頸缺了塊骨頭,那就應該是這兒啊……”
她左手四指略微分開順着他的脊骨直接按上,軟嫩的表皮下帶着骨頭的硬質,脊柱附近也是有肌肉撐着,就沒有哪裡有缺。
“哈……疼。”
宿不秋的一聲大吸氣又斷斷續續的顫抖吐息,萦繞着他的奇香徹底炸開,實質一般地将她包裹。
燕除月覺得心裡癢澀,讪讪的收了手。
好像……
這下輪到燕除月摸骨的那隻手開始顫抖了,她忙活了這麼久,不僅送溫暖,還對旁人動手動腳,許下諾言……
好像……認錯人了。
夭壽啊。
也是她太過聽信于他人,說是兩人的命連在一起,找到祝雎就能保護自己,他後頸有凹進去的一塊兒。
她便懷疑當時掉落下界的時候二人的距離并沒有多遠,會不會掉在了一起,見宿不秋各方面都較為符合,她就詭異地将二人重合了。
祝雎啊祝雎,你可害我不淺。
她就說祝雎命格獨特,在凡間怎麼有能孕育和他相似命格的人了,原來是搞錯了。
不找祝雎了,天大地大任她逍遙,有緣自會相見,生死即命,罷了。
“宿公子。”燕除月覺得自己此舉荒謬,熱着臉柔和道:“你還生着病,還是随我下去吧?”
說着,手上便凝了清氣結印往他眉心一點,這樣方便他快速清醒。
這裡除了石頭就是石頭,宿不秋不是祝雎,沒有那麼豪橫的體格,終究是個凡人,一場高熱不退,這裡又如此簡陋,怕是會失了性命。
凡人呢,生老病死不過一彈指,她睡一覺起來或許再見,他便是黃土一捧。
她伸手去扶,将宿不秋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嘶……真涼。
這人可真奇怪,除了腦袋熱得快冒煙兒,其他地方竟然冰冰涼涼的,像是放在冰天雪地裡凍了幾宿一樣。
燕除月剛攙扶着走了兩步,背後一重,卻猛然感覺自己騰空往前撲去。
這裡可是用巨石一塊又一塊累起的高台,摔下去胳膊腿也得祭天,而她周圍根本沒有抓住的地方。
有人陰她!是……宿不秋。
她餘光一瞥,便見宿不秋手捂着後頸将笑不笑的冷嗤。
他眼尾微挑卻含着嘲意,好整以暇地望着白蝶折翅墜落。
身體的發着熱,熏得他眉眼更加柔軟,誰有機會記得他刀劍染血的時候是什麼的樣子呢?
疾病并不能使他麻痹,更何況心底與脊柱那異樣的感覺像蠱蟲在鑽,怎麼能算病痛呢?
“真蠢。”他恹恹道。
他的視線掠過旁邊的一個小籃子微滞,随即慢慢地挪開。
籃子裡面放了幾張炊餅,還有水。
說來也是寒屍山的擋箭牌傻,明明都撞見他在處理現場了,還要拉着他走;明明腿都吓得在發軟,還要給他上藥;明明都決定饒她一命了,還要上趕着來找死。
真奇怪。
宿不秋惡劣的淺笑,看着她一點點地對他放松警惕,直到被推了下去,突然想看看她吓得花容失色的樣子。
她總是平靜,哪怕嗆聲也是溫和有力,現下一定都是醜陋的驚恐吧。
久久沒聽見落地的聲音,宿不秋無視身體的羸弱,踉跄地往下走。
忽然感覺頭皮一痛,如同命運拽住了他的天靈蓋,一道溫柔到極緻又帶着嘲諷的嗓音幽幽響起。
“真是為娘的好仙兒啊……”
她眸子散發着微亮,十分純淨,在她眼中,任何大風大浪都成了風平浪靜,卻讓宿不秋眉心狠狠一跳。
……她怎麼知道仙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