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擔心,我會做見證,若是白思微輸了,就是他自讨沒趣。”
“咦,”白思微回頭望了一眼陸忘機,奇道,“你不反對?”
陸忘機道:“我為何要反對?你本來就姓白,又愛穿白,再擦上點白白的石灰,豈非更加好看?”
白思微輕輕笑了一下。這下衆人反而看不明白了:這白思微公子好像是有名的難相處,怎麼陸公子這樣損他,他卻一點都不生氣呢?
白思微四顧道:“還有人反對嗎?”
當然沒有。武林四大家族的厲害,衆人雖是聞名已久,親眼見過的卻不多,聽見陸公子都這麼說了,更沒人願意出語阻攔,都想一看這白思微的能為。
于是九江白公子就站在了九重樓的對面。
“白公子,留神了。”
話音一落,九重樓門窗齊開。
眼前,是衆人誰也沒見過的景象。
不,也許見過。寒冬臘月不得不出門打酒暖身的晚上,打開大門,便會目睹的一幕——白花花,冷飕飕,從門窗的黑暗中飛旋而出,數不清有多少,看不清有多快。
到底要怎麼躲避?
怎麼可能躲避?
但白思微閃開了。好像一隻白鳥,輕輕飛了起來。
他的人是倒着的。雪就好像在他的頭下飛。他的袖子帶着風,然後,雙手齊發,仍是“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手法,發出了一連十四顆珍珠。
衆人立刻看出來了,這是一場隻攻不守的豪賭。
如果在白思微落地之前,蕭易寒沒有敗,那麼白思微就會敗。
一個敗的,白的,白思微。
如果白思微敗了,那隻怪他太輕狂,沒人會說九江白氏的武功不好。
如果蕭易寒敗了,葬送的不僅是空心島的名譽,還有許許多多的人複仇的希望。
所以白思微可以染得一身白,但蕭易寒絕對不能敗!
“小姑娘,小姑娘?”
劉二先生輕輕叫她。
沈青青沒聽到。
她的眼睛裡隻有那一片白。
白不是白,而是老君觀房頂上的月光。九重樓是那個木頭人。對面的人也不是白思微,是沈青青自己。
如果是用劍法的話……可以找到機關的破綻嗎?
漫天飛揚,一波接着一波的飛镖充斥了面前的每一個方向,留給她動手的時間就隻有短短的一瞬。要在那一個瞬間裡,找到這東西真正的死角,找到可以立足之處,足以讓劍觸及的長度。
但是哪裡有這樣的立足之處?
上,下,左,右,全部都是無所遁逃。
死路。
死路?
不!
她好像看見小白師父伸出了她的手,往某個方向輕輕一指……
隻有一個方向。
就是蕭易寒所在的方向!
沈青青頓時大悟,站了起來。
“乾位!到乾位去!”
沈青青剛剛脫口而出,就回過了神。
劉二先生輕輕咳嗽了一聲。
但是仿佛沒有人聽見似的,座中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場地中央。
九重樓不再吹雪。一隻手掌正從乾位罩着它,掌力翻騰,馬上就能把它拍個粉碎!
“你敗了。”
手掌慢慢收回。
“是啊,隻差一點,”陸忘機看了看自己全身唯一被石灰染成白色的手掌,道,“如果裡面裝的不是石灰,這隻手已經毀了。”
沈青青有點看不明白了。
剛才站在九重樓對面的,難道不是白思微嗎?怎麼忽然變成了陸忘機?再看白思微,不知何時已回到了原先座位上,滿臉沮喪地撣着一身白灰的衣服。想到他的講究脾氣,不難猜到他心裡的痛苦定較旁人強上十倍。
劉二先生見沈青青終于回過了神,便和她解釋道:“還好站在那裡的人不是你。若是你,自己人已經死過兩遍了。”見沈青青還是不太明白,劉二先生笑道:“白公子敗了之後,陸公子什麼話沒說就沖上去了。真是護妻心切。”
沈青青大驚:“護妻?”
“你看他的梅花。”
沈青青這才注意到,那樹陸公子重金求買的梅花,此時變成了真正的“白梅”,被飛濺的石灰染得全身灰白,看來是毀了。
蕭易寒笑着對陸忘機道:“陸公子的掌力如此雄渾,我還以為要殺了蕭某。”
陸忘機笑眯眯道:“不。我真的很想殺了你。”
“陸公子真愛開玩笑。”
蕭易寒說完,轉過身,望着場中所有人,輕輕一笑。
“諸位,開價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