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又是何時落在那裡的?
這時,樓上傳來了白思微開朗的笑聲:
“鳳先生隻知我白家的‘大珠小珠落玉盤’,卻不知還有一手無聲無形的彈指功夫‘此時無聲勝有聲’。不知可看清楚了?”
依然是那個驕傲的白思微,隻是這一次眼神中多了一些感激。
鳳先生向樓上一抱拳,淡淡道:“好身手。在下受益匪淺。”
說畢,緩步走到方才一直笑眯眯看戲的燕姑娘身邊,欲一道離開。
“且慢!”“神拳門”尉遲老爺子突然大喝,“鳳姓如今武林中并不多見,亦無足稱名家者,小子,你究竟是何人?”
鳳先生并未回頭,好像已對一品樓失了興趣。隻有那燕姑娘轉過身來,作了個鬼臉,道:
“你們這些不長眼的,拿着黃銅當真金。本姑娘複姓公輸,單名一個‘燕’字,他叫蕭鳳鳴,若要找他,就去空心島呀!”
蕭鳳鳴……空心島!
衆人還未回過神,突然聽見一聲大喝:“哪裡走!”
一把七星寶刀,直直向那二人後背斬去。
刀是辛四爺的刀,拿刀的當然是辛四爺。
辛四爺的眉眼中已不再是方才立誓封刀的威嚴,反而帶着同歸于盡的悲壯。為何要有這一刀?因為希望破滅的不甘,還是因為對空心島的仇恨?沒有人知道。他們隻知道,這一刀若是斬下去,非但這自稱空心島出身的蕭鳳鳴公子将立斃當場,辛四爺的英名也将随之灰飛煙滅!
這一刀必須阻止!所有人都動了起來。
然而他們本用不着去動。
因為他們馬上就聽到了叮鈴當郎的聲響。
辛四爺的刀根本沒有落在蕭鳳鳴的身上。它剛剛斬出,就突然被震飛至一丈之外。
和寶刀一起飛出的,還有二十枚大小不同、形狀各異的暗器,挾着撞擊之後的餘勁,牢牢嵌進了一品樓裡最粗的一根柱子上。
暗器是怎麼飛出來的,沒有一個人看清楚。他們隻看見蕭鳳鳴似乎輕輕抖了一下衣袖。
蕭鳳鳴的衣袖很闊大,闊大的衣袖可以藏很多東西。這是江湖上的常識,卻很少有人時時記得。
蕭鳳鳴撿起了那把刀,掉轉刀柄,還給了辛四爺。
辛四爺接過刀,兩眼癡癡的,看上去就像剛剛做了一場大夢。
蕭鳳鳴隻說了一句話。
他說:“刀掉了,還可以再撿起來。假,永遠成不了真。”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依然走得很慢很慢。那個叫做公輸燕的姑娘也跟着他走了,時不時還回頭看上一眼,好像期待他們會追上來似的。
沒有人追。沒有人敢追。
他們終于明白,為什麼蕭鳳鳴一直空着手,為什麼走得那樣慢。
當一個人全身上下都能發出暗器的時候,他就永遠不需要拿任何兵刃。
同樣,當一個人自信可以全身而退的時候,就算輕功極好,也不必再展示出來。
美景如斯,能慢慢走着欣賞,豈不更好?
而遍觀江湖之大,能夠從容走出殺局的又有幾人?
劉二先生忍不住贊道:“蕭鳳鳴,嗯,好俊的功夫,又是一表人才。”
見沈青青沒有反應,他又故意拿話挑她道:“可惜,被那個公輸姑娘搶先了,否則真是你的好夫婿。”
沈青青略微有點不快,道:“我本來就是要退婚的,換了人也是一樣。”
隻是不知什麼原因,她心裡憑空又多了些不安。
小白師父的兒子很優秀,蕭易寒是冒牌貨,這件事,她本該高興才對。
可是那個蕭鳳鳴,她又覺得哪裡有些不一般,卻又說不清這不一般究竟在何處,是好是壞。
再看看高堂上面,好幾人正在九重樓的殘骸邊上湊成一堆,你一言我一語,議論那個蕭鳳鳴究竟是用什麼辦法破解了這玩意。
有人大膽撿了那個圓環回來,衆人傳看一番,隻見确實是個普通的圓環,多繞了幾圈細銅絲,那銅絲還很新,看上去并無特殊之處。
也有人拿着那個塔尖仔細看,忽然發現裡面有一根磁針。莫非那銅絲與磁針會有感應?衆人也看得不甚明白,隻覺神奇。
還有人說:“哪裡有什麼感應。那白公子指力卓群,可惜之前沒打在要害上,經那小子指點,終于打中要害罷了。空心島早已銷聲匿迹二十多年,他一個不明不白的人來了,說蕭易寒是假的,就一定是假的嗎?”
華山派的顧人言已收了劍,聽見衆人議論,苦笑一下,道:
“諸位前輩,請聽晚輩一言,方才那個姑娘,确實是公輸家的千金。她從前在華山派闖過……呃,做過客,行事風格頗有些……特别。”
華山弟子的話當然很有說服力。衆人看顧人言臉上的表情,再想到阿燕姑娘的脾氣,立刻知道那次“做客”一定讓他們華山派非常難以忘懷。沈青青大概是座中唯一不太相信華山派的人,這一次也不得不相信。
如果公輸家的小姐是真的,那蕭易寒……
這時候忽然有人喊了一聲:“蕭易寒那小子呢?”
衆人回頭望望,蕭易寒早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