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種種,并沒有絕對的逼迫,不過是,李洛緒突發狀況,花袈别無選擇。
如果是原主的話,還真的有可能為此尋死。但她,絕無可能。
李洛緒認真問,花袈也少不得認真與她解釋:“臣女病弱,世人皆知。”
是的,因為她病弱,連原本的指腹為婚也早就退了;因為她病弱兼而被退婚,即便貴為宰相嫡女,即便是聲名遠播的美人,婚事亦再無人問津,凡此種種,原主更郁郁不樂,越發病弱。
“像臣女這樣的身子,連多活一天都是上天恩賜,”
花袈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還真不适合原主這樣的小可憐語氣,便立刻恢複了她所特有的明朗語調,“不躺平等死還能做什麼?”
“你這樣的身子?——”
李洛緒一臉的她表示懷疑。
昨夜種種,由不得她不質疑。
花袈也懶得再解釋,連她也不确定現在的身體是她的還是原主的。
能活下去才能有别的打算,否則全是空談。
“公主呢?”她冷不防問,幾乎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還在想。”
還在想,花袈覺得約等于她不想說。
就像她答為什麼選她“時機未到”一樣,都是一種明晃晃的敷衍。
不想說就算了,花袈也懶得繼續追問。
這頓午餐之後,誰知道她們還會不會有交集。
雖然她們同在白李書院求學,但花袈,不,原主向來是一個月、亦或者是幾個月甚至是半年才上一次學的病秧子,她去了,李洛緒未必去;李洛緒去了,她也去了,然而一個在雲韶院,一個在畫院,也未必就能遇。
花袈不想再管。
先活下去,别的有來日再說。
“有什麼想要的麼?”
李洛緒不像是開玩笑。
她的眼神,語氣都算得上誠懇。
就好像不論花袈想要什麼,她都會給。
我有什麼需要的嗎?我想活下去。
花袈眉目微垂,看向李洛緒搭在桌邊、五指半蜷的左手。
見她在看她的手,李洛緒大大方方将五指伸展,然後對她揚起,她無名指和中指指尖有明顯的薄繭,拇指外側也有,但并不算厚。
花袈被她的坦然震撼,她的坦然中有一種顯而易見的自信,和尋常人想要遮掩自己不好看的地方完全相反,李洛緒像展示徽章一樣展示她那些日積夜累的手繭,鳳眸中帶着自得。
原來琴技名動宮廷的李洛緒,即便她天賦異禀,也絕對少不了後天勤學苦練。
“彈琴都會這樣。”她說。
“公主可否為臣女演奏一曲?”
李洛緒愕然,
眼底明晃晃閃過——
你想要的就這?
見花袈眼神堅定,她道:“改日。”
“嗯。”花袈點了點頭。
兩個人又吃了一些東西。
花袈嘗了一塊豆腐,确實香,豆味濃郁,裡面有細肉,有菜葉和蔥花。
“真好吃。”
“我不會騙你。”
李洛緒也吃了一塊豆腐。
有那麼一瞬間,花袈心中湧起一股沖動,如果她說:她想跟她戀愛,不知道她會不會答應呢?
李洛緒不是問她想要點什麼麼?
好奇怪、好不可思議的沖動。
上一刻還無盡委屈,這一刻居然有了這種奇怪的沖動。
花袈都有點不認識自己了。
罷了,先這樣吧,不能因為公主給她顔色,她就跟她要染坊。
“方才我說,你不需要發誓,是認真的。”
“哦。”花袈覺得好丢臉,好沒面子。
虧她還發那麼毒的誓,發得那麼認真。
“公主既然不要臣女發誓,為何不阻止?”
“私下不用謙稱,今後你我便如同姐妹可好?”
睡成姐妹?!我不要!
花袈眼裡全都是拒絕,可也隻能點頭說好。
“你發誓的樣子,怪有趣。”
“哦,公主拿我當趣豆豆咯。”
李洛緒嘴角又彎了彎。
“我選擇你,自然是信你重你,所以你不必發誓。”
“哦,謝謝公主大人信任。”和看重。
花袈自嘲。也嘲她。
不知道為什麼,想到改日,想到今後,
她居然有一點點開心,盡管還不能确定可以活多久。
但在地獄開局之後,她終于還是見到了一絲絲曙光。
這種難以自抑的開心,一定是因為救人一命的喜悅吧?
又或者,是因為,花袈忽然想起:原主在畫院裡曾經大膽地畫了李洛緒的背影,那件事被傳了出去,甚至還傳到公主耳邊,鬧得滿城風雨。
她以為公主會責會罰,擔驚受怕許久,卻沒想到,風波最終止于公主那裡。
面對這樣的公主,原主居然被寫得選擇甯死不救。
幸好我不是原主,花袈又想,她永遠都做不到對李洛緒見死不救。
至于李洛緒是不是真的信她重她,
事已至此,花袈覺得,她選擇她的原因已經不再那麼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