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袈怕心更慌、更亂,便扯回那封羽書請柬。
她知道李洛緒在效仿古時的羽檄,好讓她知道,這次相邀,也如同上巳節那日一般緊急。
她單刀直入:“公主請我來,要叙什麼?”
“不是已回答過了?”
李洛緒舀了一勺湯,輕輕地吹了下,若無其事地喝下。
花袈已經強忍過,但還是沒忍住,又在心裡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忽想與袈妹妹一道用膳”能算回答麼?
不能。
于是,她好好地看着李洛緒。
李洛緒也好好地被她看着,悠然喝着湯。
春天淺夜的微風帶着花香,攪着月光,搖曳着燭火。
花袈還想說點什麼,卻又覺得,其實,那篇編排她們的狗血文也沒什麼好說的。
虧她看的時候還氣得怼了撞到她槍口上的比翼兩句。
或許,她氣的也并不是被人胡亂編排、傳得到處都是。
現在想來,她氣的隻有一點,那就是,那篇文章裡,李洛緒的角色被轉成男性。
不可饒恕、不可原諒!
不過編故事的人可能死也想不到,他們的第一美人才是主動、主導的那個人啊。
旋即,花袈又覺得可笑,她幹嘛要在這種細節中較真呢,反正除了她和李洛緒,便是她的心腹怃音,也未必會得知。
想到那或許永遠都隻會是她和李洛緒的秘密,她又好了。
“你笑什麼?”
“我哪有笑?”
“就是有。”
“我沒有。”
“不隻有,還笑得——”
李洛緒的湯勺頓在半空,
說到一半,她似乎急急地咬住了舌頭。
“還笑得怎麼樣?”
“還敢說沒笑。”
花袈氣得掐自己大腿,
怎麼這麼輕易就跳進李洛緒挖的坑?
她兇狠狠地瞪她,李洛緒壞壞地笑了下。
“我笑得怎麼樣?”花袈不服氣,想逼她将說到一半又忍住的話說出來。
“你自己不更清楚?”李洛緒垂眸,放下湯勺,拿起筷子,夾菜之前又說,“話說盡了,有點乏味。”
花袈才不允許别人這樣一而再地捉弄,陰陽怪氣道:“我就是那種喜歡話說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乏味類型呢。”
言意之下就是,李洛緒,現在你是一個含含糊糊、不明不白的人。
“是麼。”
花袈的嘲諷又像是打到棉花上。
她還想說點什麼。
李洛緒先一步道:“嘗嘗看,我的廚子可比書院的廚子強?”
她那一舉一動、一言一行,真的就是請花袈過來與她一道用膳的模樣。
花袈沒好氣地說:“一起用膳這種事,公主難道不覺得有辱羽書請柬嗎?”
羽檄可是軍事急件文書,李洛緒那樣做會不會太兒戲了點?
“不覺得。”李洛緒吃了一節筍,補充說,“對我而言,這也是很急的事。”
“尋常的用膳,怎麼能算很急的事?”
“尋常的不算,想與你一起,算。”
李洛緒說完,輕輕地咬着其中的一支筷子。
她說得這樣認真,認真得令花袈的心莫名地再次失序。
什麼叫做“尋常的不算,想與你一起,算”?
作為一名天然姬,對于這種話她可是要誤會的。
李洛緒不能這樣,撂出這種話之後又不負責任。
花袈看着她依然認真的眼神,
想在那雙平靜得像是夜空一樣的鳳眸中看出她是不是有一點别的意思,卻徒然。
雖然她的眼睛裡閃爍着星火,可是,她卻什麼都看不出來。
“哦。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