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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食君祿,忠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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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掌燈婢女行至青石路兩旁,手中燈籠垂至路面,燭光透過桑皮紙灑出,比那廊下燃油的火亮暗不少,但驅散夜色足夠了。

易老夫人穩穩踩在青石上,烘烤了一整天的石面反出暖意,倒令人平白生出些許心安:“莫慌,兵來将擋水來土掩,我隻是給你提個醒,一會見着仲良,與他細說說,讓他去打聽打聽。總不好人家都翻到内宅了,咱們還不知所為何事。”

李竹君連聲應下,扶易老夫人跨進院門。

枕山院在易府東北,獨門獨竈,清幽僻靜。易老夫人喜愛簡樸,院裡沒有過多植被景物,隻在堂屋門外擺着一口兩人抱的陶缸,原是用來接無根水烹茶,後來缸裡竟平白生出幾條魚,老夫人認為是天賜,便舍了這缸養魚。如今缸裡又栽了小荷,才五月,竟有荷苞隐隐顯色。

易老夫人道:“前些日易生還說,今年熱成這樣,荷花定會早開,孫媪你還不信。”

孫媪年近六十,一輩子未嫁。隔着夜色,她眯眼細瞧那花苞,笑着調侃道:“今年事多,都無暇顧及這荷花何時露角,還是老夫人您的乖孫料事如神,說它早開它就早開!”

易老夫人聞言苦笑:“連你也如此說……自年關将過,這不尋常之事就接二連三。你們瞧這天,我活了快八十年,沒有一年如此悶熱,我這心裡也跟着悶得發慌!竹君,你聽清今日賓客的議論沒?”

“何議論?”

“關于易生的。”

李竹君恍然道:“君姑說這個啊,從她醒來到現在,我都聽慣了,實在是無稽之談……”

“自家孩子我自然知曉她幾斤幾兩,但恐怕别人就不會那麼想了。你聽申校尉那幾句誇贊,那說的就不是尋常小娘子……‘不尋常’三個字是把雙刃劍,我怕她樹大招風,她那小身闆,擔不住事啊!”

“君姑且放心,易生雖說沒有受過學,但她一向明事理,懂進退,不會鬧亂子的。”

正說着,堂屋迎出來個胖乎乎的婢女:“今日老夫人精神頭真好,宴席收尾才回來。”她蹲下替易老夫人拭淨杖底塵土,又起身扶她脫履入室。

易老夫人輕嗅:“怎麼一股活血散的味?”

胖婢女名為苁蓉,她笑道:“老夫人鼻子可真靈,方才劉夫人屋裡的菘藍阿姊過來,讨了點活血散去,說是劉夫人在席宴上崴了腳踝。”

“怪不得一直未見她身影,麗華一向穩重,怎也能崴了腳踝……”

易老夫人回頭見李竹君也要脫履,忙阻止:“你不用跟着我,我這邊有孫媪和苁蓉,很妥帖,你去瞧瞧易生,她怕是不肯老實吃藥,玄芝那個實心眼的可招架不住。”

如是果如老夫人所言,說自己聞到熏籠點着衣物,吓得玄芝完全忘記監督喝藥的事情,兩步蹦去東軒小室,留她一人在堂,蹑手蹑腳要拿湯藥澆菖蒲。

忽聞身後清咳,她慌亂虛晃半圈,仰頭便一口悶下。鼻尖、額上立時就被熱湯藥逼出一層薄汗,在燈影裡反出瑩瑩光痕。

李竹君無奈笑歎:“就饒了那菖蒲吧!都換兩三盆了!”她從袖中取出細絹,替如是拭去額間汗。

如是微怔,這才知道自己那點小伎倆壓根就從未逃出過法眼,能照見一切的法門之眼不過蒙了層父母對子女的溺愛嬌寵。

她卻一直以為是那菖蒲健壯皮實,才在次次湯藥澆灌下愈發油綠。她依稀記得長兄提及過,菖蒲是父親拖人從南方運來的,想必不便宜,心中便略有些過意不去。

“對不起,我沒看出來換過了。這……很貴吧?”

李竹君眉頭一皺,佯裝嗔怪:“你這孩子……是在說菖蒲的事情嗎?”

“姑娘,你又騙我。”

玄芝氣哼哼回屋,見李竹君在,便揖首施禮,再瞧如是臉頰悶出粉色,鼻尖也隐有汗氣,這才放心,半告狀道:“姑娘,你隻要‘真’喝下湯藥,必定如現在一樣發汗,這個婢子可清楚的很!你支走我沒用!”

如是剛想狡辯兩句,就被李竹君探到脖頸上的手吓得回縮不及。

“你每回出汗身上總是冰冰涼,很容易着風,可一定記得及時更換中衣。玄芝,杅桶裡可備下熱水了?”

“回女君,都備好了。”

湢室與寝居相連,由一排斜格紋隔扇門間隔。玄芝知道如是不習慣與人共處,尋個事由去了廂房。倒是李竹君一路跟來,綁起襻膊,要替女兒寬衣。

如是讪讪偏身,假意去試探水溫:“母親累了一天,快回屋早些歇息吧!”

李竹君含笑道:“阿母不累,總要有人幫你浣發呀!”

如是在她剛觸自己頭發時,本能後躲幾寸,縷縷黑亮青絲從李竹君指縫中抽走,和它的主人一樣有些冰涼涼的。

如是這才注意到李竹君僵在半空的手,一時尴尬異常,生硬提起嘴角解釋:“我都這麼大了,洗頭洗澡自己來就好,免得又讓宋之星那幫丫頭片子笑我沒斷奶……”

李竹君怔怔收回手,拿起搭在杅桶邊上的絹帕,展開疊起又搭回去,才揶揄道:“你以前……都央求阿母替你擦背浣發,如今這是怎了?莫不是女兒大了,連阿母面前都要害羞了?”

如是腦子登時卡殼,拇指指甲使勁掐在食指上,才想起在學校圖書館兼職時,随手翻的哪本書裡有過這麼一句,便思忖着回:“嗯……母親,為人子者,應冬溫夏清,昏定晨省。女兒非但沒有做到,反而連累父母日日為我憂心操勞,已是不孝,如今病已去,又怎好再舔着臉使雙親勞累。”

說罷,她偷眼去瞧李竹君面色,見她表情複雜,心中不免一陣慌亂,立即回想方才言語,自查之下也不覺有何不妥,隻好搬出萬能态度:“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頂嘴。”

李竹君雙肩松垮下來,她張了張嘴,終是轉身解開襻膊,拿在手上慢慢挽起。她背對如是,聲音穿過氤氲水汽,傳到如是耳中時,也變得濕漉漉的。

“曾經啊,我與你阿父跪在月下祈求,求太陰星君保佑你消病解厄,長命百歲,哪怕你如嫦娥般遠赴月宮,此生再無法相見,但隻要你活着,我們拿命換都行……做夢都不敢想有今天,你能跑能笑能救人,還能與我說孝義論禮記……”

如是聽她有些哽咽,心軟喚了聲“母親”,李竹君收拾好神色,擡手将襻膊搭在衣桁上,才轉身寵溺看向如是:“都過去了,不提了,太陰星君既應允了阿母,那你往後都會平安順遂,阿母等你養好身體,晨昏定省。”

如是笑着輕嗯。

“你自己在這裡洗着,我去瞅瞅你阿父去,”李竹君走出湢室,又隔着扇門叮囑,“别泡太久,小心頭暈,還有,睡覺前把冰鑒擡遠一些,别貪涼!”

如是對于女兒這個角色屬實陌生。她在孤兒院長大,沒有見過親生父母,看電視劇和書本中,女兒多是撒嬌賣萌,嬌軟可愛,可她被生活磨練的已是力拔山兮氣蓋世,哪擅長這些。無數次夜裡幻想蹭倒在母親懷裡,可期盼照進現實中卻忍不住渾身抵觸,恨自己沒出息,蕭然久了融不進熙和。

她舉手到眼前細看,十指纖纖,方才杅桶中香包的清香已沾染在舉手投足間,而自己原來的手截然相反,像個記事本,将她所吃過的每一樣苦,一筆一筆記在手上。

卷柏和玄芝一起替她篦濕發,見她盯着手指發呆,道:“姑娘是想要染蔻丹麼?鳳仙花還沒開,但紫藤和散沫花咱院裡有的,姑娘想要紅色還是紫色?”

如是脫口而出:“幹活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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