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顔汐醒來時,才知道陳懷昨日夜裡便悄悄摸摸回了使團。
按理來說,君钰派來慰問的使團今日才到。
君凝昨日推了紫陽郡守的晚宴,為了補償他,特地将接待使臣的活兒交給了郡守。
使臣本也就是走個過場,隻要見到君凝本人,确保她安安分分待在紫陽就行。
因此對于君凝的做法,他們除了心裡略有些不滿别的想法确實還沒有。此前他們一直擔心自己這趟過來會被君钰懷疑,如今他們與君凝隻見過一面,想來是永遠不會有這個懷疑了。
因此衆人就樂呵呵地去了郡守家。
在君凝來之前,郡守宋廬一人把持整個紫陽郡。紫陽位置偏遠,卻位于三國交界地帶。出了關往西北方向騎馬兩個時辰就到了北境,而西邊則與西書接壤。
自從先皇放開邊境貿易,紫陽的商人越聚越多,經濟實力也越來越強,雖然仍比不上江南地帶,卻也有些許實力令江南不能小看。
紫陽富裕了,郡守也是好起來了。
君凝剛到府中便被人引進了花廳,說是郡守大人家的花正開得嬌豔,請各位大人前去觀賞。
君凝和顔汐一進花廳便看見各色名貴的花卉樹木,其中不乏有對氣候極其挑剔的飄香藤,由此可見這個小花廳花了多少心思,又花了多少銀子。
君凝一到,衆人忙起身一一見禮。
今日打着接風宴的幌子,可落在别人眼裡少不得有些君凝結交群臣的心思。
君凝确實也是抱着這個心思過來的,因此對于衆人的談話她也不曾避諱。雖說君钰派使臣過來的目的不純,但這些人裡不乏有能臣,其中有幾個也曾有些意思投靠君凝門下。
曾經被先帝逝世打個措手不及,如今有機會君凝自然不願意放過。
顔汐靜靜聽着。
陳懷此時也在使團之列,不過他現在沒空來找顔汐的茬,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因為昨日的事,顔汐對陳懷時刻關注,差不多是每一個動作都不放過。
她今日總是有些不安,莫名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偶然間瞄過去,顔汐竟看見陳懷東張西望偷偷摸摸,似乎正在做什麼卻極其怕被别人發現。
顔汐緊緊盯着他,隻見他确定無人注意他後右手快速浮過酒杯上方,随後裝作沒事人一樣端起酒杯晃了晃。
顔汐眉心一跳。
這個動作…
莫不是…
顔汐從前在閨中聽過這種手段,雖然不确定是不是陳懷這麼做的,但她能确定陳懷目的不純。
還沒等她确定他要做什麼,就見他重新組裝笑容後端着那杯酒朝君凝走過來。
顔汐下意識地想擋在君凝身前不讓他靠近,隻是最後一絲尚存的理智阻止了她的動作。
想起昨日君凝的态度,她隻能歎口氣告訴自己:她不能急,她得看看陳懷到底要做什麼。
“說起來,君上身邊的顔小姐也算我的師妹,當年在下人微言輕勢單力薄,沒能救下師妹,在下好生愧疚。幸虧師妹有福氣,能得君上垂憐,這才得以保全姓名,還能過得…”
說到這裡,陳懷突然回頭看了一眼顔汐,轉而笑道:“還能過得這般滋潤,實在是君上大恩。在下替老師和師母敬謝君上!”
陳懷說完便躬身将酒杯高高舉起遞在君凝面前,面色恭敬,體态謙卑,任誰看了都得誇他一句有情有義。
顔汐沒想到他會這麼說,聽完了氣得渾身發麻,心裡更是覺得惡心。
她此前從未察覺陳懷如此不要臉!
竟然借她逼着君凝喝酒!
想起剛才陳懷的動作,又加上這些話,顔汐差點沒忍住直接掀翻酒杯。
君凝察覺到她的異樣,暗中拉了她一把,不滿地微微皺眉。
顔汐瞬間清醒過來。她快速他環顧一周,見陳懷的動作吸引了許多人都目光,不少人正往這邊看,她深深地吸口氣,看着眼前仍然恭敬舉杯的陳懷冷哼一聲。
她内力并不渾厚,可想要悄咪咪地将一隻小蟲子放進酒杯也并不是難事。
君凝正要接杯時,顔汐眼疾手快替君凝接過,看着酒面上漂浮的一隻小蟲子,她眉頭一挑,眼神瞬間淩厲起來:“陳大人,你這酒杯裡怎麼有隻蟲子?”
“不可能!”
陳懷立馬起身站直,立馬就要奪過顔汐手中的酒杯。顔汐卻一轉身直接将酒杯拿給君凝看。
君凝看了兩人一眼,她離得近,顔汐的動作并沒能瞞過它的眼睛。雖然不知道具體怎麼回事,但君凝還是順着顔汐的話點點頭,臉上醞起薄怒:“陳大人,你不如解釋解釋?”
顔汐将酒杯遞到陳懷眼前讓他看,卻死死握着,以免被陳懷搶走。
陳懷看出她這些小心思,心中怒氣更甚。這杯酒是他親自所斟,有沒有蟲子他再是清楚不過,這番局面明顯是有人要污蔑他。
“君上明鑒,這分明就是有人要污蔑…”
“既然這樣,陳大人不妨将人指出來。”顔汐看着陳懷有苦難言的樣子心中莫名高興。
她打斷陳懷的話,環視四周,最後又将目光落回陳懷身上:“看來陳大人此番為我…也并非誠心啊。還是說,陳大人根本就不把君上放在眼裡,連這等疏漏都有。”
在場的許多人,最不缺的就是看熱鬧的。陳懷感受着數十道射過來的目光,額頭微微有些冒汗。
“師妹誤會了。”陳懷抹一把額頭的汗,伸手去接酒杯,“是在下的疏忽,這就給君上換一杯。”
顔汐自然不會讓他的計謀得逞,眼看他的手要靠近時立馬移開酒杯。
“換一杯陳大人就能保證不出疏漏了嗎?”顔汐轉身向君凝福身,“還是婢子去給君上換一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