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火車車廂裡面慘淡的的白色燈光準時熄滅,整個卧鋪車廂之中僅僅留下走廊上的小桌闆下的小夜燈,那個燈光是小小的,很暗淡的黃色,仿佛僅僅隻是提醒經過的人這裡有一個小桌闆,是障礙物,請小心慢行。
而不是為了給人們照明。
窗外的光線照射進車廂内部,并且随着火車的不斷向前行駛而逐漸綻放和消逝。
有時候人生就是一段不斷告别的旅程。
而我們一直在路上。
姜崽躺在夏莉的懷抱裡睡的香甜,也許是白天一下子經曆的東西有點多,因此哪怕之後半夜發生了那麼吵鬧的事情,姜崽還是睡的很熟,沒有被吵醒。
當時火車似乎快要到達了一個新的站點,速度慢慢降了下來,刹車之後,似乎從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一聲氣閘放氣的聲音,甚至有些空靈,在之後的一段時間裡面,整個車廂,整列火車,整座車站和站台都顯得格外安靜。
光線也不再移動。
仿佛不小心進入了一個異世界。
夏莉就是在這陣寂靜中醒過來,她意識清醒之後仍然覺得懵然。
直到火車上的列車長前去打開車門,而後又在站台和火車車廂的門口中間架上鐵闆,這是防止人們不小心跌落在火車和站台的縫隙之中。
三三兩兩的腳步聲之後開始響起,似乎是有人在上車和下車。不過聽着聲音,感覺人不多的樣子。
夏莉睜着眼睛看外面了一會兒,不過到底還是半夜了,沒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這是瞌睡勁兒又泛上來了。
就着車外的隐約透進來的燈光,她看了一下還在安睡的姜崽。而後她的右手似乎是無意識地在伸懶腰,摸進枕頭下面探了探,放下心來繼續睡覺。
隻是這一夜終究是沒能睡好。
夏莉再次醒來了,這次并非是她自然醒的,而是被手電筒的光給照醒的。
她看不清楚大半夜誰那麼沒有公德心在拿着手電筒指着人,不過那人似乎隻是在确認些什麼,很快便移開了。
她好不容易睜開眼睛,看清四周,才發現車廂裡面的燈似乎也被打開了。
看了眼窗外,還是黑黑的,天也沒亮啊。
剛才拿着手電筒在照的人是車廂的乘警啊,怎麼警察也來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她意識到可能不是一般的情況,于是也不再支着身子了,幹脆直接半個身子坐起來在床上。
車廂裡這個時候其實挺鬧的。總的來說,就是有很多人在說話,不過有人似乎是在哭,聲音似乎是從隔壁的隔壁的隔壁竄過來。還有人用着小聲且連貫且興緻勃勃的語氣在說着什麼,很明顯這裡面可能就是她想知道的真相。
上面鋪位的幾個人似乎也是被吵醒了,扒着腦袋往外邊看,他們還看着下鋪的人,似乎想從她的嘴裡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莉支着耳朵終于是聽到了,原來,有人失竊了。一個婦女帶着大幾百塊錢的現金坐火車出遠門,準備拿給女兒結婚用。
結果,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的錢被人偷了。
夏莉一聽到有人的錢被偷,自己心裡也就放心不下了。糟糕了,她也睡着了。
心裡暗罵哪個混蛋竟然趁被别人睡着了偷人家錢啊,真是缺德鬼。
她擔心自己枕頭下的财物,又擔心自己貿貿然就去看自己的枕頭下面太過打草驚蛇,萬一那個小偷現在還在車上呢,或者他的同夥也在車上,那正好趁着這個時間,想趁着大家都去确認自己财務的安全,去物色下手對象。
那她豈不是正中下懷。
不行,不能慌,要慢慢來,假裝不經意的樣子。
不能像其他人一樣,一聽說有人被偷了那麼多的錢,就趕緊往自己身上去摸,多顯眼呐。
乘警一直在這個車廂裡面待着,尋找什麼線索,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遍。
這會兒她才明白之前乘警挨個看人,是和列車員一起對照車廂裡面的人啊。
丢錢的婦女心裡真的是要急死了,誰能想到她就把包放在自己枕頭邊,就是枕頭和牆壁的夾縫中間,以為在自己眼前頭,很安全很放心的位置了,沒想到還是被人給盯上了。
她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這麼多的财物丢失,乘警們自然不敢懈怠,隻是無論從失主的講述,還是火車上調查的線索都指向一個事實:錢是肯定找不回來了。
小偷要麼是之前已經盯上她了,要麼就是趁着半夜大家都睡熟了起來作案。趁着這個婦女睡着的時候,偷偷到了她的床邊,将這個被她明顯很看重的小包給摸走了。
之前火車還停靠了一次站,這會兒估摸着人早就下車,跑個沒影了。
這并不能埋怨警察不給力,相反很多人知道情況後會有一點同情,但是也會覺得是這個女的傻,沒有警惕心。這個時候出遠門的人,誰不知道路上亂啊,小偷小摸那都是太常見的事情了,要不然誰不知道錢就是應該放在口袋裡,錢包裡的,誰會辛辛苦苦地将自己的錢到處藏啊。
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錢,光明正大掙來的。他們不知道襪子裡面髒啊,不知道内褲裡面不好拿啊。
這是出門在外,沒辦法的事情,都說小心才能使得萬年船。自己保管不好,怨不得旁人。
這是這個年代大部分人的想法。
隻知道乘警和列車員在那邊勸慰了好一陣,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車上的廣播也半夜響起來,提醒着乘客注意财物安全。
夏莉再看看還在睡夢中的姜崽,心想睡的挺好,這個大的動靜也沒吵醒。
之後車廂裡面的燈沒有熄滅,而是亮了一整夜。
對于一些人來說,将會是多麼難眠的一個夜晚。
夏莉在最下面的鋪位,車燈在頂部,因此隻要腦袋不正對着前面,歪着頭睡,就對于光線沒什麼感覺,更何況隻要人想睡覺了,天王老子來了都不頂用。
夏莉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竟然沒有中途醒來。
等到她在新聞廣播聲中醒來,睜開眼睛一看,窗外已經大亮了。
什麼時間了?
夏莉擡起手腕一看,腕表的時間明晃晃地指着早上八點。
她可真的太能睡了,怎麼一覺都到這個時候了。
不過,孩子哪裡去了?
她剛還在想這個床位睡起來感覺還行,兩個人習慣了其實也沒有那麼擁擠。
原來是自己一個人霸占了整個鋪位啊。
夏莉一下子猛然坐了起來,姜崽跑哪裡去了?
她的心裡一下子閃過很多不好的猜測。
于是匆匆從鋪位上面站起來,發現他們這裡上面鋪位的幾個人有人也還在睡,她對面鋪位的那個男的這會兒不見蹤影,隻是他的外套還在原位,瞧着也沒有中途下車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