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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九色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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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小鹿。”她連忙道。

在她對面,迎面走來的人停住腳步,彎腰在少女面前煞有其事地端詳了一陣,才道:“我以為是誰,原來是裡華偵探社的倫子醬,真是好久不見。”

“是太宰先生啊。”倫子霎時如臨大敵。

太宰治,作為武裝偵探社的一員,和她媽咪有些許交情,作為一位相當于長輩一般的存在,倫子在遇到他時卻總會莫名覺得毛骨悚然。

或許是因為幾年前,她和國中的同學在放學路上遇到了他,見過他最失态的一面的緣故。

山手中華學校的地理位置稍顯偏僻,在橫濱周邊靠近郊區的地方。那邊原本有非常多的私塾、講堂,但随着經濟中心逐漸向港口遷移,便漸漸荒蕪了起來。

她每次回家都要穿過一片小樹林,小樹林深處有一幢廢棄的别墅。久而久之,那棟别墅就成了山手學校同學們的課後活動地點。

有的時候是排練話劇、有的時候是燒烤大會,當然更多的時候還是給體育部的成員們用于賽前加練的。

因為他們的學校确實很破舊、場地又很小嘛。

直到某一段時間,一群看上去很不好惹的成年人占據了那幢别墅,同學們才放棄去那裡,改而選擇去其他學校蹭一蹭場地。

那天,倫子和同學們一起放學,像往常一樣穿過小樹林中央的大路準備回家。

可越是靠近通往别墅的大路,她越能聽到别墅裡有不詳的聲響傳來。

像是中華街在新春時會放的鞭炮的聲音、又像是閃電後随之而來的雷聲,但是倫子知道,那不是鞭炮聲,而是——槍聲!

有人在使用熱武器!

除了她以外,沒有其他任何一個同學聽到同樣的聲音。

她當即找借口說自己遺落了習題冊,讓同學們先回家,然後隻身一人創進了别墅中。

一個年僅14歲的少女,如此行事實在不能不讓人評價一聲不顧安危、以身犯險,可是對倫子來說,區區些許子彈,她确實并不放在心上。

因為她身上,還藏着有别于普通人的其他能力。

她從小就可以看見别人所看不到的怪物。

那些來到裡華偵探社向媽咪委托工作的叔叔阿姨們,有不少身上都纏着一種惡心人的怪物,它們有的長了很多眼睛、有的長了很多手、有的皮膚上滿是疙瘩,糾纏着那些為情所困的委托人,一邊發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呓語。

“他在外面有孩子……他在外面有孩子……”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雖然不知道這些怪物究竟是什麼,可她靠着随手拿到的雜志、尺子,就能消滅它們。

将它們消滅後,委托人們總是會露出渾身一輕的神色,好像一下被解除了很大的負擔,心頭陰霾一掃而空。

那麼想必,這些怪物絕不會是什麼對人有益的好東西。

為了讓手中的雜志不顯突兀地繞過委托人打到那些怪物,倫子也絞盡腦汁想過很多絕招,漸漸地,甚至練就了一身像刺客一般出其不意的好本領。

她靜悄悄地在槍聲中摸進别墅,悚然發現内部的所有人都倒在地上,他們穿着統一的灰色制服,腰間、背後、手中都攜帶有大量危險的熱武器。

可就是這樣全副武裝、嚴陣以待的戰士,卻均被一子彈擊穿額頭而死。

作為一個硬核的橫濱人,不能說見過很多死人,但要說從小到大一個都沒見過,那着實是在說謊。

她出奇的冷靜,繞過這些還留有餘溫的屍體輕手輕腳地走到深處,便看到兩方對峙的男性在互相舉槍。

“砰!”

最終一聲塵埃落定的槍響,其中一個灰色的人影率先倒了下去。

而另一個穿着米色風衣、一頭紅發的滄桑青年在前者倒下之後,也力竭地捂着腹部趴了下去。

他們的動作驚起塵埃、驚飛了白鴿,就像中華街裡總是來回放映的老式香港電影那樣——一場宿命的對決,最終兩條疲憊而無家可歸的靈魂都将在此消散。

就在這時,一陣風從倫子附近刮過,當時還在港口黑手黨任職幹部的18歲的太宰治目不旁視地從她身邊跑過去,将地上的紅發男性攬了起來。

紅發的男性在對太宰治發出死前最後的遺願:“無論正義還是邪惡對你來說都沒差吧,那就去做個好人吧,那樣多少……會好些吧……”

倫子張張口,隻發出了“啊”的一聲。

她像一個旁觀者,無能為力地見證着他人人生中最重大、也最慘痛的轉折點。

因為這件事,倫子後來因為媽咪的業務原因,來到武裝偵探社見到吃下毒蘑菇後手舞足蹈、哈哈傻笑的太宰治時,一度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這真的是那位在唯一的友人死去後,眼神空洞、渾身死氣的頹唐繃帶青年嗎……?

當時,國木田先生收下倫子遞來的信件後,無奈地推了推眼鏡:“真是讓你見笑了,這是蔽社的新入成員,太宰治。”

啊我知道,那個前黑手黨嘛……?

倫子剛想說話,還在失智狀态中的繃帶浪費裝置就一個滑鏟上前攬住了她的肩膀。

修長的手指、戴着藍寶石領結的襯衣領口、溫熱的體溫,倫子有一瞬間愣神,便被一根食指堵住了嘴唇。

清涼的棕色瞳孔中露出頑劣的神色,太宰治對她眨了眨眼:可不能輕易向他們透露我的過去哦,曾有過一面之緣的可愛小姐?

下一秒,莫名臉紅的倫子便伸手握住這根食指,用力一掰——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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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的街頭,太宰治饒有興緻地注視着倫子腳踏車籃子裡鼓鼓囊囊的毯子:“要外出嗎?”

倫子汗如雨下:“啊啊、是的,要去丹澤大山國立公園露營……”

“去深山裡啊!這時候的深山應該還在下雪吧。這樣一想,凍死或許也是個不錯的自殺方式……決定了,就請讓在下與小姐一起同行吧!”

“诶?!”倫子發出了不可置信的驚呼。

“混蛋——太宰!你沒忘記軍方的委托吧,要抓到食人虎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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