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地任務的地點在一處路邊墓地,就是一戶建的群落中總是會突然出現在小道邊、隻有幾疊大小的那種零散墓地。
隻有準二級及以上的術式才能單獨執行任務,而她目前還沒有分級,所以五條老師需要在她的每一次任務都到場監督以防不測,哪怕是這種小場面。
“像墓地、學校、醫院這樣充滿回憶的地方,詛咒更有可能滋生。同時像鬼屋、廢棄别墅這種一看就讓人能想起怪談的地方也需要特别注意哦。”一下車,悟就提醒道。
倫子一邊活動了一下筋骨,一邊乖巧地答道:“知道了!”
在武器的選擇上,倫子還是有所考量的——
警視廳的槍支都有登記,所有警官在放槍的時候都需要特别計算子彈的數量和記住在哪些場合進行了射擊,事後都需要查驗彈殼數量并上交報告,以免造成過度執法。
但是咒術師好像沒有這點要求,所以顯得更加百無禁忌,很容易讓人迷失。
而且在墓地這樣的場合開槍,就算不怕打擾到這裡沉睡的死者,如果不小心打壞了哪座墓碑也是大罪過一件。
所以倫子想了想,還是掏出了一把寒光閃閃的水果刀。
悟瞥了一眼她的短裙,有些無語道:“你到底對水果刀是有多青睐啊?”
倫子不滿道:“好用又便宜,有什麼不好嘛。”
“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濁殘穢,盡數祓除……”
伊地知先生豎起雙指,念念有詞之下,一道漆黑的幕簾如瀑布般從天而降,結實地籠罩住了這片墓地。
“這是什麼?”倫子好奇地伸手碰了碰,驚訝地發現這半透明的幕簾如有實質,她的手竟然穿透不過去!
伊地知推了推眼鏡,解釋道:“這是[帳],一種結界術,用來隔絕場地,以免術師的戰鬥給普通人造成影響。這是非常重要的手段,今後也請銘記在心。”
“哦~”倫子恍然大悟,就像警視廳經常使用的那種KEEP OUT警戒線一樣嘛。
“說起來上次,老師沒有用呢。”
“哈哈,這種東西。”
“不會是忘記了吧?”
“怎麼可能嘛。”
白天的路邊墓地并沒有給人陰森森的感覺。
或許是倫子的心境問題,在她看來,這裡綠草茂盛、小花綻放,一座座灰色的石碑樹立在通透的日光下反而帶着一種甯靜的祥和感。
而在這份安詳之中,一個怪物就徘徊于此。
比起足夠以假亂真的水泥雕像,這回的詛咒就十分顯眼了:這怪物大約隻有半人高,靈活地流竄在墓碑與墓碑的縫隙之間,長着香腸嘴、蜥蜴一樣的頭和魚一樣的尾巴,扒着蛙蹼滑在路上會拖出一道長長的黏液,嘴裡還喃喃自語地夢呓着——
“不要香菜……不要香菜……”
倫子:……囧。
對方的視野隻有墓碑的高度,一時半會兒還沒有和她對上視線,所以也沒有發動進攻的迹象。
可是接近過去制造近身戰的話,先不提以詛咒的力量一撞就會損壞周遭一片墓地,陽光美少女也不想碰到黏糊糊的惡心蜥蜴!
得先把對方從隐蔽處引出來才行,引出來了才能一擊斃命!
倫子旋轉了一下水果刀,心中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帳]的邊緣,悟抱着雙臂納悶道:“面對這麼弱小的家夥,倫子在猶豫什麼呢?”
伊地知不确定地猜道:“是……不想破壞那些墓碑嗎?”
“诶——”悟發出了不理解的長音。
衆所周知,水果刀都是有刀鞘的,所以當水果刀遭到術式侵蝕的時候,同理刀鞘也變成了蘊含咒力的武器。
她捏着刀鞘的尖端,将其像飛镖一樣投射了出去砸在了一根小樹苗的枝幹上。
“咚!”枝幹在被平平無奇的刀鞘砸中後立即像被斧子劈了一般應聲而斷。
察覺到響動的低矮怪物當即擡起頭,渾濁的虹膜上映出朝自己倒下的樹苗影子,它躁動起來朝反方向爬動了幾步,将頭部伸出了墓碑之外。
這時它的身側隻剩下兩個石碑了。
倫子當即雙眼一亮,一躍從空中跳到了它的背後,雙手握在石碑之上。
在怪物堪破敵手的嘶吼聲中,在沖撞發生之前,細白的掌心遮住了墓碑上鑲嵌的黑白照片,彩光的注入一度讓照片上黯淡的笑顔再次煥發出勃勃生機!
就在倫子雙手護住墓碑,空門大開之際,從天而降的一柄水果刀重重插|入了怪物的雙眼之間。
原來她在跳至空中的時候就已經算準角度抛出了利器!
可是水果刀終究還是殺傷力不夠,怪物在吃痛之下狂躁地想要轉身攻擊倫子,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了。
本應如灰塵一樣被輕而易舉打散的墓碑此時卻堅如磐石,彼時的遮蔽物已經成了此時的桎梏,它的栖息地恰恰成了少女的幫兇!
它回轉不能,隻能瑟瑟發抖地在死前聆聽着身後的少女以利落的動作拔槍、解除保險栓,最後射擊——
“砰!”
最後級别評測出來,她的等級是三級咒術師。
回程的車上,伊地知在前駕駛,倫子則和悟坐在後座。
看着哼着歌、一臉輕松愉快的倫子,悟感到很困惑:“那些墓碑有這麼重要嗎?”
倫子愣了愣,很快笑了,答非所問道:“老師一定沒有很重要的人去世了吧?”
在伊地知不斷從後視鏡瞥來的隐晦目光中,悟扶着下巴的動作一頓。
這一刻,她的笑容竟帶有某種欣慰的氣息,像是在為他的無憂無慮而高興,又像是在透過這次經曆回憶着誰。
“因為,如果是我老爸的墓碑因為這樣的戰鬥被損壞的話,雖然心裡一定會理解,但多少還是會覺得有點難過吧。”她笑着說道。
那假如陷入了生死之戰呢?
到那種場合,是别人的回憶重要,還是自己的性命更重要呢?
這樣尖銳的問題在悟的舌根一閃而過,但這一刻,面對少女笑意滿滿的雙眼,他選擇沒有将它說出口。
他隻是伸出手,将這個在他看來有些得意忘形的丫頭的頭發揉成了雞窩。
“竟敢對老師說教,看來是欠缺一些深刻的教訓!”
“可惡!戈薇今早剛給我編的小辮子啊啊!”
惡趣味的不良教師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他莫名産生了一種期待:當那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或許倫子會給出一個令他驚喜的答案也說不定。
提着咕噜咕噜的行李箱走上高專的神道時,倫子看向她身旁步伐輕快的五條老師,忽然好奇道:“說起來,老師是什麼等級呢?”
“嗯?”悟轉過頭來,對倫子彎下腰,神秘兮兮地豎起了食指,“是特級哦~”
倫子呆立原地:“最高不是隻有一級嗎?……等等!這種時候突然走這麼快幹什麼嘛!”
“為什麼您是特級啊!不要吊人胃口啦,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