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下令誅殺潘成濟的,如今陶以墨這裡出了事,那麼他的報應還遠嗎?
寒意自湯卓腳底升起,頃刻間竄上他的頭頂,讓這位立志除暴安民的縣丞變了臉色。
“......”
怪不得這位縣丞隻能是縣丞。
陶以墨心裡歎了口氣,替湯卓打圓場,“别怕,此事未必是潘成濟的詛咒,也有可能是其他緣故。”
“在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我們不可自亂陣腳。”
湯卓回神,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的慌亂有多不合時宜。
雖說害怕惡鬼索命是人之常情,但作為一縣之丞,越是在這種時刻,便越要保持冷靜。
畢竟如今的陽武縣沒有縣令,他便是總督陽武民生與經濟的一把手,他若是慌了神,下面的人豈不是更加慌亂?
湯卓深吸一口氣,壓了壓心裡對鬼神的畏懼之意,順着陶以墨的話接道,“不錯,此事必然有蹊跷。”
“潘成濟手底下能人衆多,未必不是他的黨羽手段過人,我們暫時沒有探查出來的緣故。”
“既如此,那咱們便先别打草驚蛇,隻細細排查着,待事情查清之後,再向外面公布原因?”
陶以墨把話題往潘成濟的黨羽在導軌的方向引。
湯卓點點頭,“就依陶東家所言。”
陶以墨與湯卓一唱一和,把事情定性為潘成濟的黨羽在報複。
侍女衙役們半信半疑。
陶以墨不指望他們能全信,畢竟在這個時代,信奉鬼神的人還是大多數。
但問題不大,隻要能查出來誰在渾水摸魚,侍女與衙役們心裡的疑慮便不攻自破。
術有專攻,做生意她在行,查案探案她卻不太行。
再瞧瞧查了半天也查不出來個所以然的衙役們,她懸着的心徹底死了——指望衙役們能查出來幕後兇手,還不如指望自己能逢兇化吉,破除潘成濟的詛咒來得容易。
“縣丞,我認識的人裡有一位能人,他對這些事情頗有研究,不如我替縣丞走一趟,請這位能人來看看?”
思來想去,陶以墨委婉對湯卓道。
“你說的這位能人,是不是城東張老媪的小兒子,是霍家三郎霍茂才?”
湯卓皺了皺眉。
湯卓面上似有不悅之色,陶以墨眉頭微動,“縣丞也認識霍家三郎?”
“聽過他的名字,但沒有打過交道。”
湯卓眼底閃過一抹黯然,“霍家三郎幫着前任縣丞破過不少案子,沒有主簿之名,卻有主簿之實,是前任縣丞最為倚重的人。”
“後來前任縣丞要動潘成濟,霍家三郎擔心事若不成必遭報複,牽連自家老母,便與前任縣丞斷了聯系,借口去南方做生意去了。”
湯卓道。
“再後面的事情,你們就都知道了。”
似是物傷其類,湯卓長歎一聲,“失了霍家三郎的幫助,前任縣丞怎會是潘成濟的對手?不過月餘時間,便被潘成濟所害,橫屍街頭,無人收屍。”
“後來有一日,他的屍體突然不見了,而隔壁縣城的紅光寺,卻突然出現了他的牌位。”
湯卓道,“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應該霍家三郎心存愧疚,趁潘成濟的人不注意,替前任縣丞收的屍,又為他立的牌位。”
陶以墨眉頭微動,看了一眼湯卓。
——原來她們這位縣丞也是一位有故事的人。
“想不到縣丞對前任縣丞與霍家三郎的事情這麼了解。”
陶以墨道。
“算不上了解,隻是在上任之前聽過幾耳朵罷了。”
湯卓搖了搖頭,說道,“如今潘成濟已伏誅,霍家三郎已無避事的理由,咱們便往霍家走一遭,請他來查這件事情。”
“陶東家,你既與張老媪關系匪淺,拜訪張老媪的事情,便由你來安排吧。”
湯卓看向陶以墨。
陶以墨微颔首,“縣丞放心,一切包在民女身上。”
潘成濟一手遮天,陽武縣幾乎沒什麼富戶,張老媪也一樣,她雖有錢,但在陽武縣卻沒什麼産業,是早年在外地掙下一份家業,如今年齡大了,心念故土,便回陽武縣養老。
她膝下有三字一女,女兒早已嫁人,長子與次子在外地打理家業,幼子霍家三郎陪在她身邊,與她一起在老家陽武縣生活。
有錢卻不與自己争利,其子女又争氣,潘成濟容不下她也得容,故而她在陽武縣過得還算不錯,是為數不多不會被潘成濟戕害的人。
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霍家三郎才更加沒必要幫助上任縣丞對付潘成濟。
——他與潘成濟本沒什麼仇怨,犯不着為了上任縣丞得罪潘成濟,連累自己在陽武縣養老的母親。
可盡管如此,霍家三郎還是冒着得罪潘成濟的風險,為上任縣丞收了屍。
這說明在霍家三郎心裡,是對上任縣丞心存愧疚的,有着這層愧疚在裡面,他們應該能請得動霍家三郎。
思及此處,陶以墨遣心腹給張老媪遞拜帖。
待到了約定的時間,便與湯卓一同登門拜訪。
哪曾想,侍女将茶水剛剛奉上,張老媪便開門見山道,“真是不巧,三郎去了外地,如今還沒回來。”
“三郎不在家?”
湯卓與皺了皺眉,眼底閃過一絲失望。
這就很難辦了。
衙役們不太會查案,如果沒有霍家三郎的幫助,她院子裡的蹊跷隻怕根本沒有水落石出的那一日。
雖有些難辦,但陶以墨并沒有放棄,而是問道,“敢問老夫人,三郎何時回來?”
“我也不知。”
張老媪搖了搖頭,“他還年輕,總不能讓他一直在陽武縣這個小地方陪着我。”
“既心存大志,便出去闖蕩一番,免得将來老了,埋怨我誤了他的一生。”
陶以墨便笑着接道,“老夫人真是慈母心腸。”
“若不是我院子裡的事情有些棘手,我也不會來麻煩三郎。”
陶以墨道,“他日若三郎回來看老夫人,便請老夫人轉告三郎,請三郎幫我查探一番。”
“好說。”
張老媪一口應下。
想要拜訪的人并不在家,湯卓與張老媪寒暄一番,便準備打道回府。
然而就在這時,張老媪欲言又止,“墨娘,我家能查案子的人,不止三郎一人。”
“我那苦命的小外孫,也是查案子的高手。”
張老媪道,“如果你們不嫌棄,可以讓他陪你們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