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道:“姊姊,你叫什麼名字,怎麼會和...會和那人一塊落水?”
左凝擡眸,解釋道:“我叫嵩山派弟子,名叫左凝,你說的那人可能叫令狐沖。”說到此處,她才覺這房間雖裝飾得精緻敞亮,可搖晃的地面在不斷地提醒她,她應當是在一艘船上。左凝頓了頓,補充道:“還要感謝你的救命大恩。”
她注意到,提及“嵩山派”時,那少女立刻低垂了視線,倒像是有些心虛地把玩起垂在兩側的長辮,直到左凝說完後才笑吟吟道:“我叫宋甜兒,你叫我甜兒就好,救命之恩嘛,這我可不能應承,還要多虧你那棺材臉朋友,之後便是靠蓉姐的妙手回春,我充其量隻是打打下手罷了。”
她咋咋呼呼道:“那日我站在甲闆上,蓦地伸出一隻慘白的手,吓都要被吓死了。”
原來那日任盈攜着左凝順流而下,眼看就要氣力不支,視線能及之處忽地出現了一艘豪華精巧的三栀船,于是憑着一股執念攀上了船身,出現在了宋甜兒眼前。
忽然間,宋甜兒歎了口氣:“他對你真好,那日他攀上船時,臉色青白得像個死人,可開口第一句話便是救你。”
這艘船已停泊在了岸邊,左凝不認得這是什麼地方,但此地水清見底,山巒重疊,目之所觸一片翠色蔥茏,偶有鳥雀間落,啼鳴不絕,倒也相映成趣。
左凝端着一碗宋甜兒煮好的甜湯,有些躊躇地站在任盈門口,她回憶起那日的驚心動魄,又想起任盈的舍命相護,心中那點怨怒其實已消散得不剩分毫,隻是不知為何隐隐有些懼怕那突然間湧起的,陌生的、無法言說的慌亂。
——就在那日生死相依的惶然片刻,任盈喚出的那聲“凝妹”之時。
她又一人呆呆站了一會兒,心中忍不住想道:“他為什麼那樣喊我,我們非親非故,下次可不許他這麼喊了。”
可下一刻心中的想法又變成了:“他對我很好。”
就在左凝思緒混亂之時,隔着門,任盈也不知怎的聽見了她的動靜,不過片刻,門扉便被拉開了。
“你怎麼傻站在外頭?”任盈的臉色仍是有些蒼白,眼中卻仿佛盛滿了盈盈笑意。他似乎并不驚訝左凝已清醒過來,習慣性将手背在她額間輕輕一觸,用一種與往日大不相同的口吻道:“穿得這麼少,也不怕剛好起來又受了寒。”
與往日的争鋒相對不同,倒讓左凝有些不太習慣,可那令人有些惶恐的慌亂又湧生了出來。
“我好得很。”左凝臉不紅心不跳地埋怨道:“倒是你,平日瞧着精神抖擻地,現下半天了也不見好轉,我看還是得進補進補。”說罷便将手中湯碗往任盈手中一塞,也不管這半涼的甜湯差點灑出。
任盈側頭看了看她,覺察到她别扭之下的關懷之意,不由微微一笑,将目光轉向了岸邊樹叢之中,那裡麋鹿追躍,鳥雀紛飛,景色一片欣欣向榮。
隻聽任盈緩緩道:“也是,我瞧那裡的野豬倒也同樣生龍活虎。”
左凝:“......”
這句話的意思她倒是聽出來了——隻要任盈說句“也是”,那接下來的話定然不太好聽。
左凝知道若要與他鬥嘴,自己是決計争不過他的,當下隻能憋了口氣,有些遲疑地“喂”了一聲。
任盈的視線随即落在了她身上。
“我稱呼你“喂”,是因為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左凝盯着他的眼睛,神色帶上了幾分鄭重,手指卻在身後悄悄捏緊了衣袖:“我爹爹曾教導我,朋友相交之間,決計不能隐瞞自己的身份,我叫左凝,是嵩山派的弟子,你叫什麼名字?”
任盈微微一怔,目光中忽而帶上了幾分微不可查的柔軟:“我姓任,單字一盈,取‘大盈若沖’之意。”
此話一出,左凝心中忽地升起了一丁點古怪的感覺。
任盈和任盈盈。
系統所言似乎曆曆在耳,這突如其來的認知叫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目光忍不住在任盈一馬平川的胸膛前掃過,有些不敢置信道:“你...你竟然是女子麼?”
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