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風盛不需刻意尋找,他自知曉白解塵的意圖,在風雷谷最高處的聽雷崖見到了白解塵。
那枚靈犀照骨鏡正懸浮在白解塵身前,但也僅僅是懸浮而已,白解塵還未注入靈力使用它。
“這鏡子已碎過一回,怕是不能承受你的法力。”
徐風盛的聲音自後方傳來,白解塵稍稍偏着臉,見到來者,說道:“是你沒有修好它。”
白解塵的情緒一向冷淡,今日出奇地夾槍帶棒,言語譏諷,連帶着引起了徐風盛隐藏許久的怒火。
徐風盛冷笑道:“是嗎?那你是否想過這鏡子是如何碎的?是誰殺了黎昭?”
話音一落,籠罩風雷谷的天空霎時一暗,盤旋在上方的疾風隼也紛紛降落,空氣中凝結起點點寒晶,霧氣纏繞在天地之間,遠處似乎又傳來隐約的風聲。
徐風盛目光冰冷地看着他,手指輕輕撫摸着映雪刀的刀柄。
過了良久,白解塵才開口:“是我殺的。”
語氣平淡,像是在闡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實,随後他望着靈犀照骨鏡,宛如在看情人的珍寶,說道:“那又如何,你有何資格來質問我?”
天空又恢複了之前的晴朗,陽光照耀下,原應是溫暖和煦,可北垣的陽光清冷得詭異,一如此刻的白解塵,強大之下隐藏着不為人知的瘋狂。
徐風盛遠遠看着白解塵,似是從來不認識這位昔日同門,忍不住說道:“他都被你一劍穿心而死了,你為何還不放過他?”
白解塵眼神閃爍了一瞬,抿嘴不語。
難得見到白解塵沉默,徐風盛不吐不快:“北垣七日都不下雪,百姓們人心惶惶,你刻意停了風雪,于天理不容,你就那麼想找到他的魂魄?不讓他轉世成人,你一定要讓他成為屍煞才甘心?”
白解塵聽得很仔細,忽然輕輕一笑,他是世間罕有的美男子,笑起來應當十分好看,可他的笑容居然讓徐風盛産生了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你怎知他是被我一劍穿心而死?”白解塵的語速不緊不慢,慢條斯理,卻讓徐風盛冷汗直冒,“又怎知會變成屍煞,好奇怪,就好像你親眼見到一般。”
徐風盛一時啞然,他本想勸白解塵放棄搜索黎昭的魂魄,沒曾想被他猜中了大概。
饒是如此,徐風盛依舊嘴硬,說道:“我隻是看不慣你對他不依不饒罷了。”
“看不慣?”白解塵眼中似有嘲弄,“你的父親因魇災而死,你也理當恨他至死,又怎麼會看不慣?”
徐風盛的手停在了映雪刀柄上,驟然緊緊握住,他的胸口不住地起伏,而後似是意識到某人是在故意激怒自己,随即冷聲道:“我北垣徐氏生于此地,與魇魔争鬥千載不死不休,這是每位徐家子弟的宿命,我父親死而無憾。”
“死而無憾。”
白解塵輕聲念着這四字,随後說道,“他死而有憾,應當化為厲鬼,向我索命。”
徐風盛見多說無益,便拔出映雪刀,說道:“順應天理,萬物自然,你将鏡子交予我,另外,我北垣不是你掌中的玩物!”
他一刀揮下,猶如劈開了北垣那沉寂許久的風雪。
霎時,朔風呼嘯,雪花漫天。
*
“啪。”
黎昭耳旁的蝴蝶消散了。
積攢了七日的朔風強大到不可思議,穿梭過風雷谷伫立千年的石林,猶如聲聲鬼嚎。
原來徐如霆是被他害死的。
黎昭目光閃動,垂在身側的雙手死死攥緊。
他也算是得償所願,誰讓那徐老頭打了他整整三天的雷鞭。
黎昭扯了扯嘴角,也算是報仇雪恨了。
風雪霎時又停住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勢威壓降下,令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
黎昭從厝樓上一躍而下,身形猶如鬼魅,藏進了陰影處。
奉雪堂的衆人聽到了風雷谷上方的動靜,來到谷底,擡頭見到聽雷崖上的兩人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氣。
“嘶,這倆人怎麼回事?”孟津河喚出無咎锏,正欲上前,就被李夢魚阻止了。
“朔風寒雪皆沾染天道因果,不可輕舉妄動,”李夢魚拉住他,望着高處,“你可是要幫誰?”
“什麼幫不幫誰?我去扯開他們!”孟津河化為一道黑光,直直飛向聽雷峰。
小醫仙薛燭誰也不想幫,若是真的要讓他選一個,以他顔值為上的标準,應當是向着白解塵,但這危險的念頭在他腦中一閃而過就被掐滅了。
謝韫席地而坐,彈奏起一曲《天地春》。
此乃祭祀天道所創的琴曲,是為安撫天地所做,往往是渡劫的修士才需要聆聽,以待來日天劫之時能稍稍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