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愁拉住他,斯文清秀的臉蛋上盡量露出兇狠的表情,低聲道:“不去晚上就沒吃的!”
阿雪瘦削的胸膛起伏了片刻,最終屈服于樂愁的威逼,不情願地拿過他手中的木劍,有模有樣地揮舞起劍法。
這套劍法稀松平常,最尋常的修士也看不上,但舞劍的是魇魔,那又不同了。
鄉親們看着實在新奇,丢了幾枚銅錢在地上。
樂愁一邊道謝,一邊蹲在地上撿起那些落灰的銅闆,有些鄉親們故意把銅闆擲在他身上,樂愁也毫不在意。
直到晚上,樂愁和阿雪才積攢了一貫銅錢。
“真好,比我祖傳的木偶戲賺錢多了!”樂愁喜滋滋地抱着一貫銅錢,看着瘦小的魇魔,說道,“這法子不錯吧。”
阿雪仍沉浸在白日所受的屈辱中,一言不發。
樂愁見慣他這樣的性子,也懶得去安慰。
兩人回到了一間破敗的茅草屋内,樂愁先是在地上挖開一個土坑,埋好了錢财後,又從土坑裡掏出三柱香,對着角落的喜神雕像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
喜神娘娘面目模糊,袅袅青煙被她盡數吸入體内。
樂愁喜笑顔開,說道:“求娘娘庇護,願我今後發大财。”
“哼,”阿雪恨恨地盯着那喜神雕像,“總有一天我會砸了你。”
話音剛落,他周身閃過一道紅暈,無數道紅色細線頓時将他束縛在了原地。
阿雪似乎早就習慣,他狠狠地踹了兩腳,掙脫不過就似死了一般,躺着不動了。
黎昭趴在茅草屋的屋頂,見到那紅色的細線也是心有餘悸,原來這樂愁是喜神在人間的眷屬,怪不得能制住那魇魔。
喜神是較為常見的念神,由于大家的願望多是祝願喜樂安平,喜神的力量也較為薄弱,修士們忌憚她也是怕染上因果。
白解塵那樣斬斷喜神的雙手,她也隻會掉眼淚。
到了半夜,阿雪終于有動靜了,他睜開了微微發光的金眸,看了眼在角落呼呼大睡的樂愁,口中咒罵了幾句。
空曠寂靜的黑夜裡響起了咕咕聲。
阿雪捂住肚子,死死地盯着樂愁,臉上終于露出了屬于魇魔的猙獰,像是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閉眼裝睡的樂愁噗呲一笑,從懷裡掏出一塊又幹又硬的饅頭,朝着阿雪走來,說道:“看你還敢不敢罵喜神娘娘。”
他說着,掰碎了幾塊饅頭,遞給阿雪。
阿雪此時屬于魇魔的倔強又湧上來了,緊緊閉着嘴巴不說話。
樂愁也不惱,硬是掐着他的嘴巴,把那些幹硬的饅頭塞了進去,“吃吧,明天我們還要換個地方賣藝呢,聽說最近有兩儀門的弟子來這邊捉妖。”
黎昭在屋頂上看着實在可憐,幼年的魇魔依靠着暗淵的魇氣生存,若是離開暗淵,也要吃點活物才能長大,吃個馊饅頭說出去都丢了魇魔的臉面。
阿雪忍受着莫大的屈辱,咽下了饅頭,說道:“吝啬鬼,吃什麼饅頭,我要他們全吞了。”
樂愁當他是餓糊塗了,給了他腦門一個闆栗,說道:“吃吃吃,就想着吃,當初你娘把你托付給我,我答應她要好好照顧你的。”
“那不是我娘,”阿雪掙紮了一下,又實在沒有力氣,“她養着我,是為了吃我。”
“天下間哪有吃自己兒子的?”樂愁瞧着阿雪,像是在看傻子,說道:“算了,不跟你争,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一夜過去,阿雪餓極了,睜着眼硬是撐着到了淩晨。
樂愁整理好了埋下的錢财,又恭恭敬敬地請了喜神娘娘,把她綁在了背上。
阿雪則是将自己包裹嚴實,戴上兜帽,背上了一個大木箱,是樂愁祖傳的木偶戲台。
兩人趁着天還未亮,偷偷溜到城外,沒想到正巧遇上了捉妖歸來的兩儀門弟子。
樂愁吓了一跳,想帶着阿雪往回走,不巧被一名眼尖的兩儀門弟子看見。
“喂,前面那個!”兩儀門弟子喚出飛劍,擋住了兩人的去路,“你供奉的可是喜神?”
樂愁松了一口氣,給了阿雪一個眼神,讓他不要輕舉妄動,對着那名弟子陪着笑臉,說到:“仙長,我供奉的正是喜神,在下祖上樂偃師。”
那位兩儀門弟子聽到樂偃師的名頭,嗤笑一聲,說道:“原來是做戲的,也就是你們這些下九流的會供奉這種沒用的念神。”
樂愁臉上的笑容依舊未變,語氣卻不卑不亢地說道:“大道千萬,各自有路,仙長請自重。”
兩儀門弟子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被樂愁一激,不屑道:“沒用就是沒用,你們喜神那有我們兩儀門供奉的魁鬥帝君神氣。”
眼見他們又要糾纏,樂愁不欲生事,他心裡請示了喜神娘娘後,說道:“就此别過。”
兩人低着頭,從那幾位兩儀門弟子的身旁經過。
突然聽到其中一名較年長的弟子說道:“等一下。”
他取出一枚妖鈴,說道:“有魇魔在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