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口惡氣，神清氣爽。

事情還不算完，婚肯定得離的，與這樣的男人過日子還不如去死，但有些東西還是需要好好策劃一番。

十幾萬可不是小數目，楊立剛肯定不會那麼乖乖聽話。

房子更無可能。

她也不想要這個房子，工業區的污染真得挺重，附近還有化工廠沒搬離燕京呢，葉小羽現在呼吸一口氣都感覺有甲醛、苯、□□、氯化氫等味道。

講個冷笑話，絕對不可能缺鐵貧血，因為空氣中鐵含量超高。

最重要的是得了這個房子，還得在廠裡工作三年，有這三年在九零年代什麼錢掙不到？葉小羽恨不得立刻搬離這裡算了，更不可能去生産車間上班。

當然還是拿錢最劃算。

若非如此，她報的才不止十五萬，楊立剛不光着内ku出門都算她輸！

葉小羽心裡琢磨盤算了一會兒，打開門，不止王老太太，左鄰右舍、樓上樓下都許多男男女女探出半個頭來。

也虧了這是新修的樓，隔音比過去好很多，說話聲不像過去那麼容易傳播，兩人的對話内容大半能保密下來。

住在職工家屬樓，還有一個優點，請假什麼的非常方便，都不需要去廠裡。

葉小羽又爬了兩樓，左轉。

“請假啊！”人事部副主任為難地答複，“小羽你也知道，咱廠今天為了掙更多效益，接了好些個大單，今天這個工人請假，明天那個工人請假，這廠還能開下去？”

“馬主任，我這不是有事才請假嗎？”葉小羽自挖傷口苦笑，留意到人事部幹事了然的眼神，再接再厲，“自打入廠以來，我什麼時候請過假？生孩子都是月子沒坐滿就重新上工，春節過年你們給我安排的加班，我也是一口氣應下，這實在沒得法子，才想要多請兩天假，也當先前春節調休了。”

馬副主任應下:

“行吧，再給你批一天。”

“能多幾天不？”葉小羽左看又看，湊近馬幹部小聲說，“馬幹部，跟你說實話，我和楊立剛的日子這根本沒法子過，假如真……咳咳，我可能也在電機廠幹不下去了，聽說馬主任有侄子在車間當臨時工？”

馬副主任聽得眼睛一亮，也學着她左看看右看看，湊近過來:“現在可不興再賣工作？”

賣工作是時代特色，即把自己的工作崗位賣給其他人幹，這主要集中在六、七年代。

從八十年代第一家國營工廠破産倒閉開始，鐵飯碗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鐵飯碗，賣工作的這種交易也漸漸遇冷，很多人都怕自己賣了工作，工廠倒閉。

而且現在廠裡面不會再有過去的父母兄弟親戚繼承工作，“金飯碗銀飯碗比不過鐵飯碗”的時代終究過去。

但馬副主任并不擔憂這個，她本身在電機廠工作，又是人事部門副主任，隻要有正式職位缺口，調一個相近類似工種的臨時工轉正很方便，葉小羽的工作也不是非常需要專業技術的那一種。

而且電機廠不像是什麼面粉廠、服裝廠，可以随随便便代替，改革開放後，他們廠的收益不但沒減，而且還效益一年比一年高，幹到退休肯定沒問題。

要不然，他們也不會在八十年代末的風口浪尖，不僅漲工資，還為員工修建宿舍，正是為了定人心。

雖然未來人都說九十年代遍地黃金，是頭豬都能在這個風口浪尖發财撿金子，可時下的人真不這麼想，天天聽着這個廠倒閉那個人下崗他們心也慌，能有一個安穩工作，是很多國人内心的夢想。

面對馬副主任的疑問，葉小羽肯定地點了點頭。

馬副主任一口咬定:“行，隻要你離職，我們這邊付你800元的介紹費。”

葉小羽一個月工資400元，這800元不過兩個月工資而已，并不高，但現在又不興賣工作，除了馬副主任這裡，她也賣不出去，能撿100元算100元，800元已是意外之喜。

而且即便馬副主任不提這個，葉小羽也會送出來交個朋友，于是她果斷點頭，搭上這個人情關系。

“行，那就說好了。”

因有這一場未來交易，葉小羽的請假非常順利，五天，這已經是最長假期，再長馬副主任也糊弄不下去，必須去醫院讓醫生開證明說是重傷才行。

末了，馬副主任還熱情地留葉小羽吃晚飯，被拒後，又親自送她出門，也讓圍觀吃瓜的人摸不着頭腦。

葉小羽回了家，今晚并不打算去王父王母家接她的便宜兒子。

一來原主在送兒子去公公婆婆家前，已經有提前打過招呼，包括與兒子約定過，說自己有工作忙，需要他今晚在爺爺奶奶家住，并囑咐他乖乖聽話；二來她本人真的還沒有心理準備當一個幼崽的媽，當年很想養貓養狗都被責任勸退，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兒子無痛當媽，小孩子可比貓貓狗狗複雜多了，她又并不是母愛泛濫的人，這種命運被逼迫的感覺并不好，她還需要再做一些心裡建設去面對；

“糟糕的大人啊。”

葉小羽客廳都不想收拾，亂糟糟的就亂糟糟的呗，眼不見為淨，也不想回主卧，睡在那一張床上會覺得惡心。

拿了剪刀和菜刀來到兒子的房間，躺在小木床上，靜靜與過去告别。

是的，告别。

在二十一世紀，葉小羽雖然父母緣淺，但也有自己的朋友，自己才剛買并注了很多感情的小窩，自己的理想，現在無法有再見面的一天，或者說再見面得幾十年後，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