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世間萬事,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眼見着陳書恒首次縣試要以落榜收場,陳鳴進夫婦和大房夫妻倆難掩失落,但這陳家大院裡卻也有人因此竊喜。
說得就是二房和四房。
陳青葉發誓,她真的看到了二房和四房在得知陳書恒縣試第一場榜上無名後捂着嘴也能從眼角偷跑出的竊笑。
第二場繼續落榜後,二房和四房已經樂得睡着都能笑醒了。要不是礙于呂氏和陳鳴進的威壓,估計這兩房能激動到辦個席。
陳青葉因此在心中翻了無數個白眼。
在這陳家院子,都能因為侄子落榜而喜笑顔開了,竟然還不分家?
難道是準備等到矛盾徹底激化,鬧出人命了,才分家嗎?
這時的陳青葉不會想到,她竟然一語成谶——這個家,果真是以生命為代價才分成的。
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反正這幾天,因為陳書恒縣試結果不盡人意,陳家大院的氛圍壓抑又奇怪,大家心思各異,摩擦頻頻。
至于陳書恒,他當然也很失落。其中,還夾雜幾分惱怒和不忿。他本以為縣試對他是手到擒來的,沒想到出師不利,遭此打擊。
很多考生,在縣試第一、二場均落榜後,就會直接放棄後面幾場,不再參考了。
因為此時基本結局已定,後面幾場考了也是白考,沒有意義。
比如陳盛學,三次縣試,都是隻考了前面兩場。一旦得知上榜無望,後面的幾場連試都不試。
但是,陳書恒沒選擇這樣做。
雖然這次縣試注定落榜,但他還是決定要把後面的三場考完,就當是再漲漲見識。
這倒是讓陳青葉對他刮目相看。
由此可見,在讀書科舉一道,陳書恒顯然比陳盛學更用心、更下勁、更刻苦。
她估計着,陳書恒要是能繼續保持這樣的進學态度,再費上幾年功夫,說不定真能把縣試給過了。
但陳盛學,就他這天資和狀态,估計這輩子都别想縣試得中。
***
陳盛信是在二月十六傍晚才到家的。
好在那時,陳書恒已經決定要繼續考後幾場了,家裡的安靜禁令已然有效。不然,呂氏心中憋着氣,肯定是要找陳盛信和三房好好發洩發洩的。
不過,即使這樣,呂氏還是将陳盛信的錢袋搜刮一空,并借此到三房的屋子裡又亂翻了一通。
三房人對此見怪不怪,看到一片狼藉,已經可以非常淡定的二話不說,動手收拾了。
歇息前,陳盛信照例拿出一小把銅闆,不過這次隻有二十文。
春耕時節,地裡的活兒多,他最近也沒空偷摸編筐或是做小木雕。
因此,這次去縣裡就隻是實打實的做了兩天工。每天三十文,一共六十文,交給呂氏四十文,偷偷昧下了二十文給三房做私錢。
“爹,我讓你打聽縣裡怎麼過上巳節的,你問了嗎?”陳青葉已經迫不及待了。
“問了問了,我仔細找人打聽了。”陳盛信對閨女交給自己的任務相當重視,“縣裡還挺興過這上巳節的。和咱村裡一樣,縣裡人這天也是要沐浴更衣的。而且,還會出去踏青遊玩。”
陳盛信見閨女聽得興緻勃勃,回憶了一下,繼續說:“咱們中周縣城外不遠處有一條蘆靈河。聽說三月三時,蘆靈河邊樹木茂盛、水草豐美,景色極好。縣城裡的人都會在這天到河岸邊踏春賞景,遊戲嬉樂。”
“還有,據說這三月三也是相看的好時節。不少人家都會帶着适齡兒女到蘆靈河邊,名為遊玩,實為相看。還有不少已經定親的未婚男女會在這天約在蘆靈河邊相見,互相交換信物、字條,以表情意。”
喬氏聽到這兒,拍了一下陳盛信,“你怎麼什麼話都說呀?這是他們能聽的?”
陳青葉非常正經的點點頭,表示能聽能聽。
喬氏點點她的頭,笑罵道:“不知羞。”
陳盛信不甚在意的笑笑,說道:“有啥不能說的?他們還小着呢,聽聽就罷了。再說了,這是閨女讓我好好打聽的,我總不能問到了不說吧?”
喬氏被這父女整無語了,也不管他們了,徑直去鋪炕。
陳盛信想了想,有一點差點忘了,趕緊補充道:“我還聽人說,這縣城裡的讀書人也特别愛過三月三。這些文人會在這天到蘆靈河邊辦文會,還會搞什麼曲...曲河...曲水...”
“曲水流觞。”陳書茂見他爹再曲不出來了,随口接道。
陳盛信聽到後一拍腦袋,說道:“對對對,是這個,曲水流觞。你怎麼知道的?”
“就今天,我看見書含哥來找大哥,說他們學堂三月三要辦文會,其中好像就有什麼曲水流觞。我聽了一嘴,恰好記住了。”陳書恒解釋道。
他口中的書含哥叫陳書含,是陳盛良的長子,今年十四歲,和陳書恒在一個學堂進學,今年并未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