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當張氏看清楚屋裡的場景時,面上一驚,心裡也有些怵——隻見炕上的三個姑娘緊緊的抱在一起,神情驚懼;而陳花一人站在炕前,渾身發抖,不斷搖着頭,還真有些像是鬼上身。
很快,懷着身子的周氏也過來了,她還舉着油燈,聽見張氏訓斥她閨女,登時就不願意了,嗆聲道:“柳柳說什麼就惡毒了?我看你這做長輩的一點都不盼人好呀,你才是真毒婦。”
突如其來的光撕破了黑暗,陳花漸漸回過神來。
喬氏借着光看到自己閨女沒啥事兒,原本懸着的心總算放下了。她見陳花不再渾身發抖了,連忙問道:“花妮兒,你沒事吧?”
“沒...沒...沒事兒。”陳花滿身虛汗,結結巴巴地應道。
“我不要和她睡了,讓她出去,她鬼上身。”陳朵想到剛剛陳花的詭異舉動就毛骨悚然,她再也不想和她待在一個屋子裡。
張氏聞言差點悶出一口老血——她這個小閨女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一點也不治事,親姐落個鬼上身的名号,她能得了好?
“瞎說什麼,你姐不正好好的站這兒呢嗎?”張氏難得地訓了小閨女一句。
陳花聽到陳朵說她鬼上身,徹底清醒了,猛地擡頭看向炕上,直直地盯向陳青葉。
陳青葉面對陳花的視線并無反應,神色不變,和陳朵、陳柳柳一樣,都是害怕中帶着一絲疑惑。
好一會兒,陳青葉突然對着陳花眨了下眼。
動作很快,稍縱即逝,但卻被一直盯着她的陳花捕捉到了。
陳花看着陳青葉清澈、平靜的雙眼,剛剛那種渾身膽寒、不受控制的感覺似乎又回來了。
陳花正想指着陳青葉大喊“她才是鬼上身”,突然又看到陳青葉的嘴角輕輕牽動,露出一抹稍縱即逝的笑。
這抹笑讓陳花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她再沒有比這一刻更清晰地認識到——她惹了一個厲鬼,一個披着人皮的厲鬼。
張氏看到陳花擡到一半的手指,不耐煩地說:“指什麼?”
陳花知道她娘已經要托人幫她相看了,這時候要是沾上鬼上身的惡名,那她肯定找不到好親事,這輩子算是毀了。
好毒的人,好狠的心呀——陳花恨恨的想。
她要脫離陳家,要尋門好親事,要嫁個好人家,她不能背上鬼上身的名号,沾都不能沾。
陳花随手指了個牆角,小聲說:“耗...耗子...”
周氏是個膽小的,聞言立馬看向地下,驚呼到:“啥?有耗子?在哪兒?”
陳花磕磕巴巴地解釋着:“沒...不知...不知道...沒了...我...我起...起夜的時候...看...看到的...”
她們這邊的動靜一直不停,呂氏和陳鳴進也出來查看,聽到她們說耗子,呂氏一拍腿,喊道:“有耗子?快去庫房看看,别把剛收的糧食給啃了。”
院子裡的衆人這才想到還有這回事,都慌慌忙忙地動起來。有去看庫房的,有去看竈屋的,有去後院看菜地的,有回自己屋裡的......
可見農家人也是怕老鼠的——怕勞心勞力幹一年,反倒為這群小偷做嫁衣。
西廂姑娘們的屋裡也在找耗子,這可把陳青葉惡心壞了。
艹!她嚴重懷疑這是陳花在報複她,在這之前她根本沒想過家裡有老鼠這回事。現在好了,她已經懷疑家裡哪哪都是老鼠洞了。
陳青葉瞬間渾身冒雞皮。完犢子了,她今晚是别想睡了,想到老鼠就渾身難受。
氣呀!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自作自受。
恨呀!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人果然不能做壞事。
天道好輪回,蒼天誰也不饒過。
“行了行了,耗子精着呢,早跑沒影了。這屋裡沒有耗子洞,估計是從外面鑽進來了。”周氏懷着孕呢,天天覺都睡不夠,見沒啥大事,就打着哈欠回房了。
張氏見沒人再提鬼上身,松了口氣,又訓了幾句:“一隻耗子把你們吓成這樣,還在那兒一通瞎說,作擺什麼?”
說完恨恨地瞪了陳花幾眼,才攏攏衣服轉身出門。
喬氏見陳青葉臉色不好,小聲問道:“葉子,要不你還回咱屋裡睡?”
人受了驚吓後縮回母親的懷抱是本能,陳青葉下意識地想答應,但又一想家裡任何地方都可能有老鼠洞,瞬間覺得三房屋裡也不安全。
還是不挪窩了,至少這間屋子剛剛被仔細搜尋了一遍,沒有老鼠的痕迹。
陳青葉搖搖頭說她沒事,讓她娘趕緊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