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
原來是她問他的話,被原封不動地還了回來。
“才沒有!”
此時顴骨上頂着兩坨紅的許念粥好比一位正在頂嘴的五歲幼兒園小朋友,毫不誇張地吹胡子瞪眼。她嘴上不承認,臉上又燒高了一個度。
周圻在她斜前方一動未動的觀看,這個微妙的俯身姿勢,需要借助很強的腰腹力量。
很顯然,他的腰很好。
等她撲棱完了,周圻一本正經地點評:“好,沒有。”
許念粥一下就氣笑了,也不知道哪來的這麼大勁,擡起臉,伸出手,就将她一下推了回去,也沒看清楚推的哪兒,反正是挺硬挺燙的地方。
她小聲驚呼,把手縮了回來,兩掌摩挲:“開車!”
軟到不行的命令,周圻差點沒收住。
蓦地感覺到脖頸後面的濕潤,他扭過頭才想起來車後還有拆拆,笑着摸出個肉幹喂給它,随後掏出手機給好友發了條消息。
車内的氣氛不減反增,難得的幼稚、放松,兩人的心情似乎都很不錯。等紅燈時,彼此有很有默契的相視一笑,她看到了他露出來的兩個淺淺酒窩。
酒精上頭,許念粥腦袋開始變暈乎,她打開窗,把下巴擱在窗框上發呆,探出小手去捉風,望着車子逐漸往沸沸揚揚的地方開。
十一點多的晚風帶着點淩晨的霧氣,冰冰涼涼,臉上的燥熱沒一會兒就随着風被帶走飄散。
車子駛經的燈火闌珊映入眼簾,走馬燈景。
她喜歡這樣靠在窗邊,思緒和車子一塊兒馳騁。身體又像是浮在大海之上,不知道飄到哪裡。
這段偷來的時光讓她感覺到了自由,放松舒心。
她對着窗外,哈出一口悶氣。已經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她記不清,也懶得去想。
面頰被風吹到有些緊繃,許念粥慢慢半關上車窗,阖上眼,仰靠在寬敞的座椅上。
一個人呆着或是周圍不再需要她時,她總是會将自己封閉起來,清醒頹廢。
她今年25周歲,或許在老家已經虛歲27。這一年,剛師範研究生畢業,沒有選擇繼續讀博,她準備踏入社會,但也陷入了迷茫。
三年前,考編和考研同時上岸,許念粥更傾向于後者。那段時間,家裡多了無數次的争吵,她曾猶豫,但在聽到那句“女孩子都這麼多書幹什麼,找個鐵飯碗再好好相個親不就行了麼”之後毅然決然選擇了繼續讀書。
後來想想,好歹她們還說了鐵飯碗,沒直接說找個好男人嫁了在家當差。
沒辦法,有時候她的要求就隻能這麼低,不然到時候自己急赤白臉,她們說的還是那些迂回的老套數。
但是現在,許念粥也不知道是不是選對了。即便她有副業,攢夠了錢,可自從回去了之後家裡又是各種催,就像抵了根長矛在身後,逼着她往前走。
她什麼都有,就是好像沒有自己了。
麻木且累。
……
感受到車子緩緩停下,許念粥試探性地睜開了一隻眼。
不是紅路燈也不是堵車,而是在一個别墅小區樓下。
“介意我開一下燈嗎?”周圻問她。
“沒事,你随意。”
頂上的閱讀燈開了中檔,她眯起眼适應片刻。車窗被叩響,放下去的那瞬,許念粥清楚地看見車外的人揚了下眉,做了個哇的口型。
他笑盈盈地朝許念粥說了聲嗨,然後又轉向周圻,嘴角翹起,帶着八卦欲:“學長,你……”
……有情況啊,許念粥在心底默默替那個男生補上後半句,有些不自然地朝那人揮手微笑了下回應。
“需要我先下車嗎?好像影響你們叙舊了。”她看那個男生微張着嘴愣是一個字沒說,手上倒是快頻率地撸着拆拆的背,好像在醞釀情緒。
比許念粥先一步拉開車門的,是周圻落下的安全鎖。
“不用,我把拆拆交給他就走。”他說,“是我高中學弟。”
“你好,林以辰。”男生自報姓名,朝許念粥再次點頭打招呼,像抱孩子一樣抱好拆拆,視線掃過兩人,笑着說道,“那我就先上去了?家裡的那位小公主還在等着呢。”
一是分不清林以辰是在炫耀還是在炫耀。
許念粥噗呲一聲,找到了這句話的重點:“你結婚了?”
“嗯,年初的時候。”林以辰努努下巴,“當時還找學長當伴郎來着,結果差點沒把我的風光都奪了過去。”
周圻卡點咳了聲,看似專心刷手機。
許念粥竊笑,而後很真摯地給上了祝福:“新婚快樂呀,雖然遲到了好幾個月。”
林以辰樂呵:“謝謝!”
“那你們也是來這兒玩的嗎?”她問。
“算是吧,我爸媽在這邊,”林以辰擡頭看了眼亮着的窗戶,臉都快開花了,“主要帶老婆來找新靈感。”
一點兒藏不住的愛。
許念粥跟着浸過蜜。
不過還有一點她比較好奇,轉頭問周圻:“你的狗狗不自己帶回去嗎?”
周圻猶豫了。
默了默,他放輕聲音:“我明天不在這兒了。”
許念粥的表情有幾秒的僵硬,感覺哪裡被掰走了一小塊兒:“……原來是這樣。”
旋即她又勉強笑了下,擰開蓋子快速把剩餘的半瓶礦泉水喝完。握着瓶蓋的胳膊搭在腿上,心一跳,手一松,沒握穩,瓶蓋滾落到了腳邊。
許念粥刻意延長動作,等到窗戶邊的對話結束,才重新靠回,系好安全帶。
她阖上眼,不說話了,就當沒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