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圻笑着說聲好,站直了身。過了會兒,他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呼在她耳邊:“又不想起來了?”
許念粥癟嘴喊冤,掌心冒汗:“是腿麻了……”
他右手握成拳抵在唇邊竊笑,人還是老老實實的給她當了堵“牆”,什麼也沒做。
Sonia和她的小夥伴在一旁磕瘋了,挑着角度猛猛抓拍。
“我們換個地方,保持這樣的狀态,很棒,超出片!”過分的順利讓Sonia心情大好,在得知她們要去夕霞小築後,又沿路取了好些景。
“這周五左右給你們發哦。”Sonia心滿意足的和他們告别。
“嗯好,麻煩啦。”
“一點兒不麻煩,認識你們很開心!”
攝影師的快樂很簡單,拍到好看滿意的照片和遇上交流愉快的朋友,這就能讓他們愉悅一整天。
當時許念粥也是這樣的心态,晚上回宿舍,趴在床上,勾起腳翻着相片。文伊一說總能聽到她床簾内,時不時傳出的蕪呼聲,興奮至極。
沿着石階繼續往上,許念粥就着股勁,一鼓作氣跑到了平層處,先一步看到了落日熔金的景象。
餘霞成绮,染了一整片天,她完美的将‘流油的鹹蛋黃’給捕捉了下來。
“就是那個路口,可以拍到你手機上看到的轉角圖。”在身後的周圻給她指了方位,“還能爬上去一點嗎?上面的視角或許能拍得更好。”
“當然能。”
許念粥扭頭,看到透過樹葉的一道餘光正好打在周圻的臉上,溫柔驚豔。他向她走近,真實又那麼不真實。
很奇怪的,總有那麼些人,在僅僅認識幾天的情況下,就會有如此的熟悉感。也說不定是上輩子的相熟之人,這輩子分開在了天涯海角,但恰好讓她遇到。
周圻站在許念粥旁邊,兩人并排往一個方向看去,落日橘子海,趕着回家相聚的人,偶爾擁堵的街道,拐角駛進的1314路公交。
“1314路公交你坐了嗎?”周圻問。
“坐了,當時從法喜寺下山的時候搭乘了段。”許念粥笑了,“人好多,湊個熱鬧。”
和所有抓拍的遊客一樣,許念粥也因為這趟公交的出現而拿出相機,聚焦、放大、調光、按下快門。拍完,她從包裡翻出了兩塊檸檬糖,剝開錫紙,遞給了周圻一塊。
含在嘴裡,酸酸甜甜。
每次看落日晚霞時,許念粥總會眼睛發熱,怎麼會有事物在謝幕時還能綻放出令所有人都感歎的美好。
越長大,她越會願意‘浪費’很多的時間,去欣賞獨屬那日的短暫美景,也會因為靈魂不能承受住景色的壯麗而流下眼淚。
我們可以把時間浪費在喜歡的人和事情上,但不可以把自己困在讨厭的生活方式裡。
許念粥深吸了口氣,又往上走了級台階,才堪堪能和周圻平視。靈光乍現,她忽然開口問他:“你猜猜晚霞是什麼?”
“是什麼?”周圻擡眼,突然看到她鼻尖悄悄挂上了一滴淚,微愣,想伸手去擦,可提到半空還是落下。猜她可能不想讓他發現,就像下午那樣。但很配合地順着她的話思考:“比喻?”
“嗯,”許念粥想了想,感覺這樣确實有些為難人,“我給你個提示。”
“好。”
他認真參與遊戲的表情讓許念粥掩蓋不住地笑,兩個人和幼稚鬼小學雞附體了一樣。沒頭沒尾,卻也能玩起來。
她壓着嗓子輕咳了聲:“與風和雲有關,開頭是,風——”
“風喝醉了酒,對雲朵說了動聽的情話,”周圻的腦子裡蓦地蹦出這一句,見許念粥逐漸瞪圓的雙眼,他知道他猜對了,笑着繼續道,“說世間的胭脂都不如她臉上的桃花。于是,我們在人間看到了晚霞。”
簡直不要太……
許念粥一下字不知道用什麼話來描述這會的感受。
是肚子裡的蛔蟲吧。
她激動地拍手:“一字不差!”
“那應該還是漏字了的,我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周圻說着,伸手扶住了險些踉跄的女孩,“昨晚正好刷到了。”
“我也是昨晚刷到的,不會我們看的還是同一篇吧。”許念粥揚聲,把周圍的兩對情侶也吸引了過去。
唔,她不好意思,悄悄把自己藏了起來。
‘我幾乎讨厭這個世界的大多數,但總有一小部分留住我。’
這是許念粥曾經摘抄在筆記本上的話。
就好像現在,眼前是美好的景色,身旁是同頻的人。
當下,她被填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