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怎麼不信。”

他的語氣擺明了不信，傅新霁不會和他争論，隻低頭沉默，他能解出各種物理難題，卻也有許多他無法切身體會的事情。

“來來來，小心燙，今天有小同學在，嬸兒請你們吃鹵蛋。”二嬸用一個搪瓷托盤把他們麻辣燙端上來。

麻辣燙用不鏽鋼碗裝，套一個透明塑料袋，為了免洗節省碗。粉面菜肉一應俱全，看起來還挺豐富，濃白湯汁飄浮厚厚一層紅油，看起來确實挺辣，他從沒吃過那麼辣的東西。

對面那三個早像餓虎撲食，把粉條吸得呼噜響，傅新霁撕開一次性筷子，夾起一筷子河粉嘗了嘗，微微驚訝，是可以接受的辣度，而且味道還挺不錯。

他慢條斯理吃着，額頭冒出熱汗，忍不住抽了張紙巾擦汗，結果汗越來越多，終于忍不住放下筷子倒了杯水，嘴唇辣紅，酥酥麻麻，他用手扇風緩解辣度。

徐安晏餘光看見他被辣得大喘氣，内心哈哈大笑，像惡作劇得到實現的快感。

“怎麼會這麼辣。”傅新霁嘀咕，看着剩下的發愁，他感覺吃不下去了。

“麻辣燙不辣怎麼叫麻辣燙，别浪費糧食，快吃。”徐安晏大咧咧看他，眼中興味濃到溢出來，嘴角勾起，傅新霁看見了，心想這人還真是惡劣得不行。

傅新霁悶頭吃，一邊吃一邊喝水，紙巾堆了滿座，那一大塑料壺全被他喝光，他伸手拿水杯，卻撲了個空。

他擡頭疑惑看徐安晏，徐安晏好看的眉毛皺起，“喝太多肚子會痛。”

“不行，太辣了。”傅新霁搖頭，他已經感覺不到嘴唇的存在了。

徐安晏看他一眼，搶過他那份麻辣燙，呼啦呼啦幫他吃。傅新霁抓着筷子嘴巴微微張開，他想說，那是他吃過的，裡面，有口水。

但他還是什麼都沒說，默默咽口唾沫，用手帕紙擦汗。大毛和楊浩吃完，看見他在吃傅新霁那份，目瞪口呆。

“這這這······”大毛這了半天這不出東西，他們從小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徐安晏都不會吃他們吃剩的東西，怎麼，大學霸這？！

不過看大學霸斯斯文文的樣子，好像也不是那麼難以接受，要是對象換成他們，算了，想想自己都嫌棄。

吃完後，徐安晏付錢，當然是傅新霁的，還豪氣的不用找零了，二嬸不依，死活塞給他。

“那我走了。”傅新霁推着山地車站在巷口，和他們告别，吃完應該就沒事了吧，也到回家時間了，否則，傅新霁一想起他爸就沒什麼好臉色。

“站住，這麼早就回去，夜生活才開始，跟哥走，帶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真正的夜生活。”徐安晏狡黠一笑，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傅新霁心頭。

“不行，下次，我要回家了，我爸媽在等我。”傅新霁拒絕，推着自行車想走。徐安晏走過來，蠻橫抓住自行車頭，威脅道：“你要是不跟我，以後也不用跟了。”

“你！”傅新霁睫毛顫動，萬萬沒想到他這麼無賴！

“不能超過八點。”這是他最後底線。

徐安晏嘿嘿笑，揉了一把他的頭發，走在前邊，大毛和楊浩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徐安晏，走到徐安晏身邊去。

十幾分鐘後，傅新霁跟着徐安晏到一個挂着巨大花花綠綠燈牌的地方。還沒進去，站在大門都能聽到裡面喧嚣的迪斯科電子樂，這就是被老師家長視為洪水猛獸的，夜店。

“你，你怎麼能來這種地方？你還沒成年。”傅新霁呼吸急促，結結巴巴。這種充斥劣質啤酒香煙味道的地方，他聽說都沒聽說過。

“切，未成年有什麼大不了，哥高一就在裡面混了，跟我進來。”徐安晏白他一眼，徑直走進去。

夜店門口站着兩個大漢，仿佛是看場子的，看見徐安晏，仿佛很久沒見，“呦，晏子，好久不見啊！明哥今天還說起你，怎麼的，真轉性回去好好讀書了？”

“強哥開玩笑呢，我們是不是讀書的料大家都知道，像我們這種人讀書有什麼用，他娘就不裝知識分子了。”徐安晏熟練和他們打交道，掏出香煙分給他們，還幫他們把火點上。

強哥深深吸了一口，眯起眼，頗為同意，“就是，讀那麼多文绉绉酸書，最終還不是出來混口飯吃，大毛，浩子，以後多來走動走動，人情世故很重要，這就是學校教不會的事情。”

“強哥說得對，我們哥三個還是得靠強哥多提攜提攜。”大毛上道拍馬屁，把強哥捧得暈乎乎。

傅新霁肚子隐隐犯痛，不知是水喝太多，還是麻辣燙太燙，他望着徐安晏市儈圓滑和這些老油條打交道，内心漫上一層石油般黏膩物質，憋悶得透不過氣來。

這樣的徐安晏讓他不喜，讓他陌生，讓他想遠離。

“快進去吧，和明哥打聲招呼。”強哥拍拍他肩膀，看見了他身後的傅新霁，呦呵一聲。

“晏子，怎麼回事？哪拐來的乖寶寶？瞧瞧這長得，比那個誰還标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