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緩緩環視了一圈聚會中熱絡社交的人群，最後定格在聖誕樹旁、紅木門前。

安娜就站在這裡，一身長至腳踝的黑裙，烏黑蓬松的短發被規整的盤在腦後，沒有佩戴什麼奪目的首飾，惟有一枚金色胸針靜靜待在她的胸前。

場外燈光師手持反光闆對薇爾莉特的眼睛進行補光，路易·馬勒同時示意三号機逐漸推進，那雙碧綠眼眸至此完全展露在鏡頭之下。

“這是一雙能夠震碎攝像頭的眼睛。”看着鏡頭中薇爾莉特的眼神特寫路易·馬勒不禁感慨道。

該去怎麼形容這雙綠眼睛呢？寶石在它面前都失去了光彩，仿佛星光也揉碎在眼底，又如同被燒制過的玻璃珠子，純粹的沒有一絲雜質。當它凝視你時，即使其中什麼意味也不含，你也依然會為那種純然的美麗而感到戰栗。

安娜穿過人群，一步一步走向史蒂夫，最終在他面前站定。

“You're Martyn's father？”

安娜注視着史蒂夫，語氣輕柔而肯定，“I'm Anna Barton.我覺得我應該自我介紹。”

史蒂夫和安娜視線相觸，霎那間無言，“……how do you do？你認識他多久了？”

“不算久，我們才交往幾個月，我以前就有些認識他，因為在一起工作，我也在那家報社上班。”

安娜·巴頓，馬丁新交的女友。

“噢，難怪，第一次聽見你的名字，我就有些耳熟。”在交談過程中，安娜的眼神始終緊扣史蒂夫，一種難言的默契在他們之間悄悄升起。史蒂夫低頭喝了一口杯中的酒，“見到你很高興，每次你來我家，我好像都不在。”

“我隻去過三次，你是個忙人。”安娜平靜道。

“……”

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路易·馬勒看着顯示器的二人，無比滿意他們之間的化學反應，一切都是幽微的、暗淡的、不言自明的。

路易·馬勒指揮着攝像從多個角度拍攝下這一幕，直到滿意了，朱利安·費羅斯飾演的唐納德·林德賽端着威士忌出場。

“剛碰到海克，預算被删減……财政部的人圖謀不軌，完全失控，聽說沒，他快瘋了，當然得找個台階下……”

安娜趁此抽身離開，史蒂夫對唐納德露出一個禮貌笑容，淺抿一口威士忌，心不在焉地聽他絮絮叨叨說着财政部的事。

“Cut！！！”

第一幕結束，薇爾莉特從角色中脫離，和傑瑞米·艾恩斯相視一笑。

“你表演的很棒！”傑瑞米由衷地誇獎眼前的這個女孩，她的演繹中充滿肆意揮灑的靈氣，讓作為前輩的他都感到壓力山大，不得不投入更多更深的情感。

“是嗎？”薇爾莉特有些害羞地掖了掖頭發，她上前一步歪歪頭注視着傑瑞米，仿佛确認了這句誇獎是出自他的真心，才開心的笑起來，“謝謝你，艾恩斯先生。”

傑瑞米·艾恩斯溫和地注視着薇爾莉特，詢問她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們剛才的表演的成果。

薇爾莉特點點頭，她也很好奇屏幕中的她到底是什麼模樣，又和傑瑞米·艾恩斯是否登對。

見二人一同前來，路易·馬勒爽快的同意了薇爾莉特和傑瑞米·艾恩斯的請求，并親自為他們回放了剛才的片段。

薇爾莉特彎下腰，認真的看着監視器上的畫面。

因為是現場收音，所以不會像是看默劇表演一樣。她在電影開拍前苦練了一個月英語，此時看來成效頗為不錯，已經完全不帶任何法語口音。

傑瑞米·艾恩斯站在薇爾莉特身邊，也認真的盯着屏幕中的鏡頭。看完整個片段後，他不由輕抒一口氣，毫不吝啬自己的誇獎，“希克斯小姐，你真的很有天賦！”

艾恩斯在演藝圈摸爬滾打數十年，搭檔過的演技派和天才數不勝數，但即使是在這群人裡面，薇爾莉特也能排上前三。出于愛才和提攜後輩之心，他忍不住多說了幾句。

“是嗎？”薇爾莉特轉頭看向他，随之甩動的一縷發絲正巧不偏不倚地擦過傑瑞米的臉頰，她的眼尾輕輕挑起，含笑又重複了一遍先前說過的話，“謝謝你，艾恩斯先生。”

在整個交談過程中，路易·馬勒不發一言，仿佛隐形人一般靜靜觀察着二人的互動，在他看來，薇爾莉特和傑瑞米的化學反應足夠強烈，彼此相處之間卻客氣有餘熟稔不足。

他眯了眯眼睛，一個想法在他腦海中逐漸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