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晚霞鋪滿西方天際,朦胧的山巒輪廓綿延不絕。
像電影宣傳海報。
林昱橦那輛黑色的越野車,打破畫面的甯靜,在崎岖的路面上颠簸行駛。
亮着的車燈和披着霞光的锃亮車體越來越近,最終停在他們身旁幾米遠的地方。
林昱橦下車,成沐主動和林昱橦打了招呼:“林老師,您回來了。”
林昱橦和之前一樣,略點頭,并不和他們多說什麼,單手托着快遞紙箱往玻璃房方向走。
林昱橦走後,成沐和簡昕面面相觑,然後成沐突然驚呼:“學妹,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簡昕喝着飲料,自己沒怎麼察覺:“沒有吧。”
成沐很誇張:“什麼沒有,你這......看起來至少瘦了三、四斤,這段時間你到底有沒有好好吃東西啊?”
簡昕把車鎖好:“有啊,不過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有點饞塗了黃油和果醬的貝果......”
不遠處的林昱橦把鑰匙插進門鎖裡,轉過頭,看了兩眼:
夕陽把他們兩個人的臉色映得酡紅。
簡昕微仰着下颌喝飲料,滿臉成就感,沒拿飲料罐的那隻手推着成沐的背,高高興興地往樓門口走,說要帶他看看她的最新勞動成果。
簡昕和成沐進了樓門。
林昱橦也收回視線,走進玻璃房。
隔天一早,簡昕刷牙時聽到敲門聲,叼着牙刷跑去開門。
成沐穿戴整齊,手臂上搭着一件黑色外套,說自己已經和林昱橦說好了,蹭他的車一起去鎮裡。
薄荷牙膏太辣,簡昕的話沒說出口,皺着臉做了個“等一下”的手勢,掉頭跑回衛生間。
吐掉泡沫,又漱了兩次口,她才拿毛巾擦着嘴,回到門口,問成沐:“蹭林昱橦的車?你什麼時候和他這麼熟了?”
成沐說:“也不是熟,湊巧而已,我去給他送老教授的照片,遇見他剛好要去鎮上辦事。”
簡昕沒聽說過,問:“什麼照片?”
“老教授去參觀我們出版社時,在接待室裡面照的。對了,給你這個,玻璃房的鑰匙。”
簡昕眼睛一亮,對成沐豎起大拇指:“厲害啊學長,這都能借來?”
“知道你感興趣。”
“那我随時都能進去看嗎?”
“随時。”
林昱橦願意借車、借鑰匙。
這樣算起來,他對他們的成見應該也沒有多大?
也許他和她爸爸差不多,都是那種嘴硬心軟、面冷心熱的性格。
又或者,林昱橦傲嬌、慢熱,半個月才終于有點習慣和他們之間的合作關系?
要真是這樣的情況,還算挺不錯。
畢竟昨晚,簡昕給成沐看過了第一部分的整理内容。
有幾個特别專業的地方,他們兩個都是有點摸不準老教授要表達的意思,确實需要去找林昱橦溝通、解惑。
早晨簡昕還這樣琢磨着,臨近中午,成沐他們回來,她才發現自己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當時她正在玻璃房裡看那些植物和蝴蝶。
原來玻璃房裡有一間單獨的觀察小屋,安頓着一些不同的懸蛹和缢蛹。
她還看到一枚快要羽化的蛹——
蛹殼接近透明,能看清翅膀花紋。
本來想多逛逛,再轉頭,發現林昱橦的車已經停在外面。
簡昕擔心成沐買了太多物品,暫時停下來,打算去幫忙,結果一出去,她就察覺到他們的氣氛不對勁。
林昱橦就不用說了。
這個人還是老樣子,黑衣、黑褲、金色的蝴蝶胸針,在大太陽底下戴着墨鏡,唇形放松。
從來就沒見過他能有什麼情緒。
簡昕察覺到的不對勁,主要體現在成沐身上——
成沐的臉色非常不好看。
造成這種氣氛的原因,簡昕嘗試着問過,成沐卻閉口不談。
下午整理文稿,成沐還是沉默不語,像鋸掉嘴的葫蘆,工作效率也低到離譜。
晚飯還是泡面,吃過飯,成沐和簡昕說他是暈車不舒服,先回房間去了。
簡昕雖然擔心,但沒辦法。
朋友也有界限,總不能勉強對方開口去談不想說的事情。
成沐的狀态令簡昕也惴惴不安。
她懷疑是合作的事情出了問題,畢竟最初的合作是魯教授本人答應的,也許林昱橦根本不想接手這件事。
結束工作後,簡昕睡不着,拿着鑰匙去了趟玻璃房。
她在觀察室裡找到那枚快要羽化的蛹,小心翼翼取下來,放進觀察箱裡,想要熬夜等着看蝶蛹羽化。
夜裡十二點多,林昱橦在樓上看見了玻璃房裡亮着的燈光。
他披了件外套過去,一進門就看見簡昕趴在桌子上,枕着手臂,睡得很熟,另一隻手還緊緊握着桌面上的手機。
桌旁有一棵檸檬樹,幾隻蝴蝶落在葉片上陪她睡着。
透明觀察箱映出簡昕熟睡的面容,鼻尖不知道是壓的還是着涼,有一點點粉色。
安置着蝶蛹的觀察室裡有恒溫恒濕設備,室溫25℃,濕度80。
但簡昕在觀察室外面。
山裡才幾度?
玻璃房又不保溫,她竟然穿着短袖就這麼大咧咧地睡着了。
小時候高燒暈倒的教訓都忘了?
林昱橦看着簡昕的側臉。
他想:嗯,的确是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