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暗号都是什麼意思?”姜向南追上姜向北奇怪地詢問。
“我跟着魚店老闆來過一回。”姜向北回頭壓低聲音:“他每個月要換不少票。”
魚店老闆告訴姜向北,街上就這個叫張武的青年換票最公道。
做褲子的意思是錢換票,衣裳是票換錢,全套就是票換票。
數量一代表一張大團結,幾條褲子就是要換幾張大團結的票。
這些暗号都是口口相傳,而青年隻做熟人生意。
所以他不像其他人那樣眼巴巴地等着,就懶洋洋地躺在家門口等着生意上門。
姜向南拍了下姜向北後腦勺。
“難怪你天天跟在老闆後頭打轉,感情是偷偷打探情報。”
姜向北傻樂。
這是一座隻有兩三間屋子的小院子,十幾平米院子兩邊也是另外一家的院牆。
張武把幾人帶到第二間屋子。
“要換什麼票?”
“衣服,鞋子,書,面粉和肉,如果有剪頭發的票我也要。”
姜向北摸摸自己的腦袋,姜成軍湊到耳邊又趕忙加上句:“布票也要。”
不用姜向北再重複一遍,張武已經聽到轉身去另一間屋子拿票了。
“我還想給我爺爺帶兩盒膏藥貼回去,我爺腰杆不好,還有……”姜成軍手舞足蹈地激動比劃。
“除了給二爺買衣裳和布,其他的錢你都别動。”
姜向南倒像是大哥,在姜成軍絡繹不絕點着要買的東西時,立即站出來潑了盆冷水。
“錢你留點防身就成,其他都交給二爺。讓二爺看家裡需要添置什麼再買。”
膏藥再好,對姜愛軍來說都不重要,長輩們最先考慮的肯定是家裡需要什麼。
姜向南不清楚二爺爺家具體需要什麼,或是一把鋤頭,亦或是口炒菜鍋,但絕不可能是貼緩解酸痛的膏藥。
姜成軍瞬間驚出身冷汗。
要不是姜向南攔着,他今天說不定會一沖動之下全花完。
“錢我先保管,等你回家前再給你。”姜向北連忙說。
果然人一乍富之後就覺得錢不是錢了……
姜成軍抹去額頭的汗,連連點頭。
“你們要的票都在這了,自己選吧,選好我算錢。”
沒一會兒,張武端着餅幹盒返回屋子,直接把盒子遞給了姜向南。
各種顔色,各種面值,各個商店和供銷社的票應有盡有。
“面粉一毛八一斤,我這兒是按兩毛賣,一套成衣,我這多收五毛……”
換票就是依靠從中賺取差價來賺錢,換得越多賺得就越多。
按比例算,利息高得吓人。
不過對許多人而言,就算利息再高也得換。
像書本和成衣在黑市花錢都買不着,去國營商店都得有相應的票才能花錢買。
姜向北心裡暗暗咂舌。
可……還是隻能把手裡的二十塊都換成了票。
***
洛川市人民商店一。
兩層灰色小樓,黑瓦白牆,門兩邊寫着兩排紅色标語。
左邊發展經濟,右邊保障供給。
剛過完年,大多數人都還在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階段,商店并沒有多少人進出。
門口站的兩三個售貨員聊得正歡,說得無非都是東家長西家短的八卦。
對于三個半大孩子的到來,頭發上紮着朵大紅花的女人斜眼瞅了兩眼,根本就沒把幾人當回事。
商店裡很大,分為好多個櫃台。
三人一進來就直奔一樓最正中的成衣櫃台,那片櫃台上被四塊花裡胡哨的廣告牌所包圍,最是顯眼。
“怎麼沒人?”
櫃台裡空着,隻有挂在牆壁上的幾套花裙子在那随風飄蕩。
“李莉,你櫃台前來人了。”
三人在櫃台前站好一陣,旁邊賣糕點的收貨員看不過去,才幫忙沖門口的人堆吼了一嗓子。
“來了來了!”
有人拍着褲子走進門口,随着女人動作,一陣陣的灰被拍得飛揚而起。
腫眼泡,眼睛小得隻剩下條縫,無論再怎麼看,都看不出她神色如何。
看不到眼睛,女人往下狠狠撇下去的嘴卻能看出她此刻很不爽。
“你們幾個要買衣服?”小眼睛上下打量幾人,面上嫌棄的神色更甚:“最便宜的一件的确良襯衣都要兩塊,你們幾個買得起嗎!”
“先看看款式。”姜向北好脾氣的笑笑。
“不買看什麼看。”女人抱着手臂,人就站在櫃台外不肯往裡走了。
現在的國營商店售貨員,脾氣一個比一個臭,就是瞅準了你再不高興都得在這買。
“不看怎麼買。”姜向北皺眉。
“你……”女人掀起嘴皮還要說,旁邊忽然伸出隻手來:“許姐,你休息會兒,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