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試衣間的門再次被打開,陸離拉開窗簾,從裡面走出來,小姑娘原本困的迷糊的大腦一下子就清醒了。
換下那身病号服,這位顧客看上去簡直像是換了一個人,臉還是那張臉,整個人的氣質卻像是脫胎換骨,帶着點矜貴的散漫。
小姑娘徑直的走過去:“這身衣服穿在您身上簡直太好看了,就像是給您量身定做的。”
“謝謝。”
禮貌又疏離的回答了一句。
“先生,要穿着走嗎?”小姑娘在一旁詢問。
陸離點頭,交了錢轉身就要離開。小姑娘抓緊喊住他:“先生,你換下來的衣服還沒有拿。”
“麻煩幫我解決掉,謝謝。”
“裡面好像還有東西。”
陸離聞言腳步頓住,回頭看到小姑娘在病号服的上衣口袋裡摸出來一個名片。
他走過去,将名片接了過來。
【城南古董店
經營人:傅生
地址:通天街南首117号】
陸離的眼睛眨了一下。
他在病房的時候,就聽到護士叫過自己這個名字,所以這個身體的主人名叫傅生。
好名字,很符合他現在的狀态。
傅生很坦然的接受了這個名字。
在醫院裡醒來之後,就在身上搜刮出這幾百塊錢的家當,買衣服去掉一半,現在所剩無幾。
傅生指間捏着名片,淡定的放進自己的外套裡,對着小姑娘店員笑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直到他整個人消失在街道,小姑娘才回過神來。剛才那人看她的時候,人雖然是笑着的,猛然一看或許覺得溫和好脾氣,但是那雙眼睛卻冷淡地吓人,像是某種冷血動物的眼神。
小姑娘站在門口拍了拍胸口,想不明白長這麼好看怎麼這麼吓人。
傅生沒有想到這個城南古董店的牌子還挺大,這個年代有這個大的古董店,不用說肯定是富裕人家。
他站在門口對着牌子端詳了一會,擡腳進了古董店,還沒進去,就聽到了房間裡争的聲音。
傅生走到老式的窗戶前,站的位置,隐約可以看到大堂的幾個身影。
大堂裡四個人,一對中年夫妻抱着個孩子,還有一個年邁的長者坐在招待客人的八仙椅上。
那對夫妻的男人說:“古董店放在他手裡就是暴殄天物,爹,不是我說,你看這小子開張半年有賣出去過一件商品嗎?”
女人抱着孩子向前一步,臉上的表情看不清,氣勢卻足:“是啊老爺子,傅生是您的親孫子是不錯,我們這邊也是親的,你這偏心的也太過了吧。”
老爺子剛開始緊抿着唇不說話,後來男人女人的聲音越來越大,他嘴唇抖了幾下,臉色越來越差,最後用拐杖使勁的敲了敲地。
“住口,你們都給我滾出去,當初的時候我是不是讓你們挑要店鋪還是錢,你們嫌棄這裡的鋪子太偏,現在錢花光了,又來要傅生的鋪子,給我滾,都給我滾。”
那個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心虛,聲音顯然比剛開始低了很多:“爹你這扯得就有點遠了,我這不知擔心這個鋪子在傅生手裡糟蹋了。”
“是啊老爺子,”女人又接話,“也不是我說,傅生這孩子好像真的和旁人不一樣,天天躲在房間門都不出,十天半個月的連句話都沒有,這次更好了一次吞了這麼多安眠藥要不是發現的及時發現——
“你給我住嘴,這鋪子是傅生的,誰也别想搶。”
傅生看到這裡差不多能理清這幾個人的關系了。
女人卻沒有停止,嗤聲道:“說句不好聽的,這不就是有精神病,你要把鋪子留給一個精神病也不給自己的親兒子是吧。”
劇烈的咳嗽聲傳出來,老爺子弓着腰開始瘋狂咳嗽,幾乎要站不住。
那個女人還想再說些什麼,旁邊的男人用手搗了她一下,提高聲音吼道:“你别先說了,爹都氣成什麼樣了。”
男的手勁大,女人被搗的後退了兩步,懷裡的孩子開始哇哇大哭。女人也不管懷裡的孩子,對着男人就是一巴掌:“傅宇陽好啊你,你敢推我。你個慫包自己沒本事隻會推我,你要是有本事還能把鋪子給那個精神病了?精神病,精神病,我就說他是精神病怎麼了?還不讓人說實話?”
小孩還在哭,老爺子咳嗽更厲害了,房間内幾乎一瞬間填滿了各種聲音,差點把房頂掀了。
傅生被吵的皺眉抓了一下耳朵,這才不緊不慢地走進去:“抱歉打擾一下。”
這話一出,他感覺房間内聲音停了,幾個人目光同時朝他看了過來。
傅生彎着眼睛看着他們,姿态禮貌:“你們剛才提的精神病是在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