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挪了一下腳,想上去看一眼。
“啪”的一聲,房間内傳來了東西摔碎的聲音。
陸離心下一滞,再也顧不得其他,開門的時候拿着鑰匙在鎖上插了好幾下都沒有插進去。
慌亂地進門,陸離朝着裡屋沖進去,直到看到地上的女人,臉上又多了新的青紫,陸離的拳頭捏起來,眸子裡滿是戾氣:“他又打你了?”
蘇梅坐在地上低垂着頭不說話,散亂的頭發遮住蒼白的臉。
陸離看着他,手指幾乎要将掌心掐破,半晌,他将書包甩在一邊,走到桌子上拿起酒瓶,轉身朝着房間外走。
剛走了幾步,褲腿就被人抓住。
陸離沉聲:“松開。”
蘇梅終于有了反應,聲音嘶啞:“你要去幹什麼?”
陸離的眼睛被頭發半遮住,狠聲道:“和你沒關系。”說着起身向外走。
“你不能去,”蘇梅死死抓住陸離的胳膊,“他打我是因為我做錯了,你别去找他。”
陸離聽着蘇梅的話,手幾乎要發抖,好半晌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甘願被他打死,狗一樣地活着是嗎,你看看你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
“我成什麼樣子?我一直都是這樣子,”蘇梅手掐着陸離的手,眼中的血絲越來越深,表情逐漸癫狂,“都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他才會對我這樣,你這個累贅廢物。你怎麼還不去死。”
陸離的手捏着瓶子。
蘇梅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說他了,再次聽到,還是像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一樣。
“行,”陸離垂着眼,用異常平靜的聲音說,“等我殺了他,我就一起去死。”
“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東西。”蘇梅對着陸離又咬又掐,兩個人的動靜終于驚動了趙國強。
他剛睡醒,眼睛混沌地看向房間:“吵你媽呢,還讓不讓老子休息了。”
說着,他目光下移,瞥到了陸離手中的酒瓶子,“你拿着酒瓶子想幹什麼?你想打老子?”
蘇梅的手勁不大,陸離掙脫他輕而易舉,趙國強看着他提着酒瓶子過來笑了起來,仿佛是什麼好笑的事。
他伸過頭去對着陸離:“來,朝這砸。砸死我。”
陸離提起瓶子,想也沒想就要砸下去,蘇梅在身後尖叫:“陸離!”
趙國強嘿嘿的笑,露着一口黃牙。
陸離不想聽,直到身後再次傳來那聲:“你今天要是打下去,我就當從來沒有生過你這個兒子。”
那道聲音尖細,似乎要把房子頂起來。陸離耳朵轟鳴,咬着牙心中突然升起戾氣。
為什麼,别人的孩子可以在父母的懷裡盡情地撒嬌,而他卻隻能被人厭惡。被自己的親生母親厭惡。
可能就像蘇梅說的那樣,他生下來就是錯誤的。
他眼睛越來越紅,有那麼一瞬間,他想把周圍的人都殺了。
手中的酒瓶高高地舉起來,可最終,陸離沒有砸下去,瓶子重重的碎在旁邊的桌子上。
趙國強似乎早就知道會這樣,他看着地上的玻璃碴,又看着陸離,咧着的嘴逐漸收起來,一掌打在陸離的臉上:“小兔崽子,想造反了是吧。”
陸離嘴角發麻,壓着眼睛看他,卻被趙國強壓着小聲說:“你隻要打老子一下,我明天就在你媽身上還回來。”
蘇梅在旁邊,不知道聽沒聽見這句話,一個字沒說。
陸離将拳頭逐漸松開,趙國強笑了,接着一腳踹在陸離的肚子上,嘴裡還在罵罵咧咧:“你那是什麼眼神,膽子肥了,現在就敢打老子,操你媽的小雜種。”
他眼睛在房間内掃了一圈,最後掄起房間裡的木頭椅子。
陸離還在抱有期待,眼睛看向身邊的蘇梅,蘇梅坐在地上,臉上露出毛骨悚然的笑。
放在平時,他可能還能躲躲趙國強的毆打,但是今天,他倏然不想動了。
心中有個念頭,倏然覺得死了也不錯。
他眼睜睜地看着椅子朝他落下來,然後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敲門聲,一聲一聲的不急不緩的,趙國強頓了一下,謹慎地看向門口。
他們家的門常年沒有被敲響過,周圍的鄰居也知道他家的情況,都是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誰?”趙國強提聲開口。
陸離也睜開眼。
門口沒有回聲,又敲了兩邊,“砰砰砰”,這個動靜惹火了趙國強,他暴躁地扔下木椅,走過去:“敲敲敲,敲你媽的敲。”
一個高挑英俊的男人站在門口,他眼神低垂着,看不清神色,頓了一下才擡起頭,聲音低沉:“打擾。”
陸離聽到聲音的那一刻,猛然擡起頭。
是……那個人。
古董店的老闆。
他來幹什麼?
傅生站在門口,是慣有的帶笑的表情,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陸離的錯覺,今天的笑有些冷。趙國強從上到下将他打量了一圈。
可能是見傅生的穿着不像是尋常人家,趙國強的語氣緩和了不少:“幹什麼?”
傅生眼睛向裡看了一眼:“我找他。”
趙國強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戒備地問:“陸離?他怎麼了?”
“沒怎麼,”傅生的眼睛裡情緒不明,冷淡地說,“就是欠了我點東西。不知道你想怎麼還?”
“東西?”趙國強問,“什麼東西?”
傅生:“幾塊玻璃。”
“幾塊玻璃也好意思要錢,”趙國強嗤笑一聲。
傅生将自己的明信片遞過去,上面的古董鋪幾個字格外顯眼,他說:“玻璃倒是不貴,不過年頭足,算下來幾千塊。”
趙國強在看到明信片的時候就皺了眉,又一聽好幾千,整個人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朝着陸離吼道:“一天到晚的就知道給老子惹事。”說着就又要下手朝着陸離打下去。
卻不料被身後一隻手緊緊地牽制住,他回頭看過去,瞪着眼睛看着傅生:“你幹嗎。”
“不想賠就直接說。”傅生臉上的笑意沒了,神情變得有些駭人,“當着我的面打人幹什麼?”
趙國強慣會窩裡橫,他在黑市場那邊混迹了很多年,什麼人能惹,什麼人不能惹差不多能看出來。
傅生雖然長得斯文,但那雙漆黑望不見底的眼睛壓住的戾氣比姜龍那些混混更甚。
趙國強心中生了懼意,表面上卻不顯,朝着地上呸了一聲:“老子沒錢給你還,什麼時候把麻煩解決完再回來。”
“砰”的一聲門被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