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國強想反抗,卻因為喝醉的身體不受控制,隻能勉強抱着自己的頭。
那勁就隻是看着都疼,蔣文在一旁嘶了一聲,對着傅生說,“這樣下去,會不會不太好啊?”
傅生卻沒有動,他看着陸離發洩似的揮着拳頭,有點難受。
半晌他才走過去,緩聲說:“好了,别打了。”
隻是陸離卻像是聽不到一樣,他臉上明明冷靜得要命,不看手下的動作,不會有人想到他在向死裡打人。
“陸離——”傅生擡高聲音,一下子抓住了他的胳膊,“别打了。”
蔣文也過來抱住陸離的腿:“祖宗,再打就出人命了。”
“你再提我媽試試。”陸離眼睛發紅,瞪着趙國強。
趙國強的酒醒得差不多了,他咧着嘴笑着,牙上全是血,對着陸離比了比口型:“我-草-你-媽。”
陸離抿着唇掙紮着要過去,傅生手抓着人,對着趙國強冷聲道:“不想死,就滾。”
他這次沒有刻意壓低自己的聲音,
趙國強聽到這個聲音愣了一下,半晌才倏然反應過來:“你——那天綁我的那個人,”半晌,他倏然又嘿嘿地笑了起來,“我就說聲音怎麼這麼熟悉。”
他在地上爬起來,眼神逐漸陰狠:“陸離,你可以啊,找人打你老子,以為傍上一個大款就能逃離我了?你别忘了,你跑得了,還有你媽呢,她跑得了嗎?”
陸離臉色陰沉,剛壓下去的情緒又翻騰起來,蔣文怕再這麼鬧下去出事,拿起一旁掃帚對着趙國強掃了過去。
“還不滾?”
趙國強可能想起來了那天被人毆打的滋味,撂下句狠話看着蔣文快速地跑出了古董店。
店内氣氛和往常不一樣,現在天氣轉涼了,房間内那塊裝飾用的壁爐被蔣文點上了火。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填着柴火,看着後面兩個人都參禅一樣坐着。
好半晌,他沒忍住才開口道:“陸離,你媽媽自己在家裡沒事吧,要不要——”
隻是話沒說完,他就看到傅生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蔣文咬了一下唇,覺得自己可能說錯話了,抓緊閉嘴。
傅生收回目光,對着陸離說:“上樓休息吧,剩下的事明天再說。”
陸離臉上沒什麼反應,好半晌才嗯了一聲,然後轉身上樓。
蔣文擡頭唏噓:“這孩子真是地獄開局,沒事吧?别給孩子再整抑郁了。”
“行了,别傷春悲秋了,” 傅生盯着樓梯上挺直卻又顯得單薄的背影,半晌才移開,淡聲道:“你也去睡吧。”
說完,他也轉身上了樓。
走到門口的時候,他發現陸離沒進屋,站在門口,一雙烏黑地眸子就這樣看着他。
晚上的燈光有些暗,他的眼睛裡像是蒙了一層霧。
傅生走過去:“怎麼了?”
陸離說:“你說——我媽媽她會有事嗎?”
傅生手指動了一下,他沒回答陸離的問題,開口說,“想做什麼,你都可以直接告訴我。”
陸離緊抿了一下唇,攥着手指,想說什麼。
最終想說出口的話成了,“沒什麼,我要睡了。”
傅生站在門口,歎了口氣。
說出去可能沒人信,國際知名詐騙犯在為了小時候的那個自己不肯說實話傷腦筋。
*
半夜兩點。
原本在床上應該熟睡的陸離倏然睜開眼。
他在床上躺了一會,接着坐起來,在黑暗中打開了古董店的門。
他穿過長長的巷子,然後走進了一個老舊的樓房,剛打開門,一個花瓶就朝着他扔了過來。
“滾——”一個女人喊道。
陸離收拾了花瓶,進屋打開燈,一個女人披頭散發地坐在沙發上。
四周都是垃圾,還有吃飯的外賣盒,陸離一言不發地将她周圍收拾幹淨。
“陸離——你到底想關我到什麼時候?”女人擡頭,露出帶着濃重黑眼圈的眼睛,正是蘇梅。
陸離收拾東西的手沒停,隻是低聲說:“再等等。”
“你放我出去,”蘇梅大聲吵鬧,“我要去見趙國強,你憑什麼關着我。”
陸離将手上的東西重重地摔在地上,“天天被他打,你就這麼離不了他。”
“我就是賤,我就是離不了他,”蘇梅眼睛裡都是恨意,“要不是你,他才不會這麼對我,都是因為帶着你這個拖油瓶。”
陸離抿着唇不說話。
蘇梅朝着他大吼:“你怎麼不和你親爹一樣,一起去死。”
“好,我死,”陸離冷着聲音,平靜得不像十五歲的少年,他說,“等解決了趙國強,我和你一起去死。”
蘇梅倏然哈哈大笑起來,陸離對于蘇梅這種發瘋行為已經習以為常,隻是這次不一樣,她笑着笑着倏然停了下來。
陸離皺了一下眉,看着身後的地闆上投過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愣了須臾,才開口:“一直不願意給我講就是因為這個?”
可能是燈光比較暗,夜晚又太冷,那道聲音竟然有幾分溫和。
陸離沒回頭,手指捏着手中的易拉罐的瓶子,緩慢地用力,直到易拉罐變形。
“是,”陸離垂着眼睛說,“後悔把我帶回家了吧。”
他在見傅生的第二面,就已經盤算着怎麼接近他,怎麼利用他,利用他擺脫趙國強和姜龍。
他就是——這麼惡劣的人。
陸離以為自己是冷血孤僻的,周圍沒有他在意的人和事,但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心卻像被什麼抓住了。
他睫毛顫動,像是等着審判的囚徒。
結果,審判沒等到,身後傳來了一道很低的輕笑。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這靜寂的房間裡,那道低沉的聲音被襯得竟然有幾分寵溺。
陸離:“?”
這是被他氣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