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市著名建築公司恒水建築董事長于今日落網,其資産會由其妻子劉芳女士接手。本市記者方晶為您報道。”
陸離看着這個集團的招牌,眼睛動了一下,看向蔣文:“你們最近在幹什麼?”
“我這不是在家呢。”蔣文一邊嗑着瓜子一邊說,擡頭的時候看到陸離黑黝黝的眸子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他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你是想問傅生吧。他最近——”
陸離看着他。
蔣文話到嘴邊倏然想到什麼,拐了個彎說:“大人的事小孩子别打聽。”
陸離繃着唇角看了他一會,關上電視,轉身上樓。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這種不緊不慢的慵懶勁,他就見過一個,陸離回頭,果不其然,傅生穿着黑色的長外套邁着長腿進門。
“現在要睡了?”傅生看着台階上的陸離。
陸離搖頭。
傅生身上帶着寒氣:“那剛好,跟着我出去一趟。”
陸離不知道傅生帶他去哪裡,他也沒問,直到眼下的路越來越熟悉,接着映入眼簾的是那棟破舊的居民樓。
陸離看向傅生,不明白來這裡做什麼。
他自從上次從居民樓走後,就再也沒有回過這裡。路上的鄰居他都給了錢,每天三頓給蘇梅送飯就行。
他還記得剛開始的時候,鄰居驚訝地看着他:“為什麼不自己送過來?還要花這個冤枉錢。”
陸離說自己沒時間。
與其說沒時間,不如說是逃避。
他自己也分不清對蘇梅什麼感情,這麼多年親情早已經被消磨殆盡了,隻剩下一點血脈勉強地連着。
“總得解決。”傅生低聲說,眼睛看向樓道裡。
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醫生在裡面出來,身後還有被護士牽制住的蘇梅。
陸離看着披頭散發,甚至可以稱之為瘋子的女人,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傅生說:“這是市裡有名的精神治療中心,你”他一頓,繼續說,“你媽在那裡面比在這裡要好一點。”
拼命掙紮的蘇梅擡頭剛好看到站着的兩個人,她眼眶通紅看着陸離,嘶啞地吼道:“畜生,将你親媽送進精神病院。”
幾個男醫生一起上才牽制住她。
蘇梅目眦盡裂瞪着他:“我生你,我生你下來,你把我害成樣子。你不得好死陸離,你和你爹一樣,不得好死陸離。”
陸離面無表情地走過去,在女人癫狂的眼神中,對着身邊的醫生說:“需要簽字是嗎。”
他表情太冷靜了,像是置身事外,讓醫生都愣了一下。
“啊,”好半晌醫生再拿出來一個合同單,“簽在這裡就行。”
陸離劃下最後一劃,再也沒有看蘇梅一眼。
直到蘇梅被擡上救護車,傅生在他肩膀上輕輕拍了一下。
“怪我擅自做主嗎?”
陸離搖了搖頭,無論對蘇梅還是對他都是最好的選擇了。
遠處的風吹過來,一大一小站在風口,同樣修長挺拔。
陸離低頭,看着自己的校服和傅生的衣擺糾纏在一起,睫毛動了一下。
至此,十五年的歲月如天邊暮色,塵埃落定。
傅生扭頭,逗人似的地開口:“怎麼還闆着臉,天天這麼嚴肅,以後怎麼找女朋友。”
“傅生。”陸離突然開口。
傅生在他頭上輕拍了一下:“叫哥。”
陸離抿唇,沒喊出那個哥,他憋了半晌才開口:“你上次說要交底,我的秘密你現在全部知道了,那你呢?”
從第一次傅生見他,眼神就全然不像是看陌生人。
他的眼睛極輕地眨了一下:“你是不是早就認識我?”
或者,不僅是認識。
還有什麼更深的牽連
陸離看着傅生,執拗的想知道一個答案。
傅生看着那雙眼睛歎了一口氣。
小孩子過分聰明了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