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天宗?”
聽聞沈浮白铿锵有力,正義凜然的意見,魔教弟子們頓時眼前一亮。
衍天宗好啊,雖然是五大門派之一,但武功就隻是個弱雞,再加上玩丹藥的肯定有不少銀子,最适合他們來光顧了。
然而還沒等他們颔首定下來,一旁原本消除存在感遊離在最外側的陳略卻忽然站了出來,慢條斯理反駁道:
“屬下認為衍天宗并不适合,其一,衍天宗實力弱小,其他師兄長老若是追求打鬥的快感,衍天宗無疑體驗感不足。其二,雖然江湖普遍認為衍天宗富裕,但研制丹藥最為費錢,恐怕好不容易到達後,卻是空手而歸啊。”
此話一出,又讓魔教弟子的熱情消退了不少,确實,打架沒意思,也沒有什麼錢,他們還去衍天宗做什麼!
“幹脆咱們去找華真宗算賬!上次他們不就帶人來挑釁我教了嗎!”魔教有一長老撸起袖子提議起來。
張大牛原本‘呆若木雞’站在原地,根本沒那個腦子參加讨論,可當他聽到華真宗的時候,就突然像是連上信号那般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華真宗可是他的門派小洪門的最大靠山,如果華真宗出了事的話,絕對會怪罪在小洪門的探子——也就是他身上,到時候事情就麻煩多了。
雖然張大牛腦子不算聰明,但又不傻,哪能眼睜睜地等着這種事發生呢,于是張大牛也第一次站出來,踴躍地發表了自己的看法:“啟禀教主,就算是俺是個粗人也知道華真宗是五大門派之首,實力在整個江湖都是頂尖的存在,俺們上去攻打,那不就是拿那個什麼雞蛋砸石頭嗎?”
有腦子的人也都覺得這想法不妥,又提出一看法:“不然去找青嶽派吧,他上次不也來攻打我教山門嗎,實力又沒有華真宗那麼恐怖。”
楊旭本來事不關己地注視着下方各自開始着急的探子,心中又是暢快,又是擔憂。
暢快的是沒想到這群喜歡搞事的人也有今天啊,回回惹麻煩這回麻煩落在他們自己門派的頭上了,可真是天道好輪回啊!擔憂的自然是魔教開始對正道動手,恐怕江湖又要恐慌了!
可他同樣沒想到,自己正悠悠看戲呢,這瓜就猝不及防落在他自己頭上了,沒錯,他就是原本青嶽派的弟子,雖說已有二十年潛伏進魔教險些忘記了那些身處青嶽派的時光,可無論如何他都心向光明,不可能眼睜睜看着自家門派受苦的。
因而,他一個健步走上前,故意裝作為難道:“教主明鑒,攻打青嶽派絕非良策啊,要知道青嶽派素來以容易入門的掌法著稱,因此弟子衆多,就算實力不濟,一個個堆上來也能把我教給平推了啊,再加上青嶽派處于最東面,與我教距離甚遠,各位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五大門派最終還剩下個全是女子的門派南湘派,素來修習琴棋書畫和劍法,魔教弟子雖都是惡棍,可也不想對這群女人動手,極為默契地跳了過去,又開始七嘴八舌地探讨起來。
眼見着衆人提到了各種門派,卻始終沒有提到自己的門派,錢小豆心中那個焦急啊。
雖然他的門派是個小門派,但是也不能被完全忽略吧!
于是,身為教主小厮的他原本不用參加談論的,此時此刻卻再也忍不住了,主動站出來提道:“其實平安門也是個未來可期的門派,諸位還請不要忽略了,盡管目前人數還少,但其門派弟子都勤學苦練,奔着五大門派的地位一直努力,值得重視啊!”
“……”魔教弟子們停下議論,紛紛詫異地看向他,就連沈浮白等人也驚得睜大雙目。
……别人都是拼命替自家門派逃離魔教之手,隻有這人是把自家門派往火坑裡推啊,狠,夠狠!
“那你的意思是……”魔教弟子們細細品味錢小豆之言,“攻打平安門是個不錯的選擇喽?”
錢小豆:“……啊?”
瞬間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錢小豆将自己的頭搖成了撥浪鼓:“不不不。”
他腦子飛快地轉着,努力将自己的話圓回來:“屬下的意思是,不應該忽視這個快要興起的門派,但!現在平安門跟我教地位還是相差懸殊的,根本不配做我教的對手啊,連給我們提鞋都不配!”
魔教弟子們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他的廢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哪個門派才能攻打啊!”有些脾氣火爆的魔教弟子不耐煩了,這說一個門派就否決一個,談論半晌也沒個結果,這誰能受得了啊。
“要我說誰也别放過誰,咱們都一起攻打了,就是個先後順序問題,都别想跑!”甚至有人破罐子破摔道。
方峥更是冷笑道:“那也不錯,反正我新研究的毒藥有很多,一個門派嘗試一瓶,足夠了。”
秦銘一直沉默地聽着衆人的談論,此刻見魔教弟子們都坐不住了,才終于揮了揮手,目光冷漠掃過下方的智囊團,低聲道:“本座也沒有多少耐心了……沈浮白,你來說說看,應該攻打哪個門派。”
将話題抛給沈浮白後,秦銘便不住地用眼神暗示沈浮白,期待對方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選擇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既要滿足魔教弟子的期待,又不能讓正道損失慘重。
但他那自帶殺氣的眼眸落在沈浮白身上時,沈浮白哪裡能感受到什麼暗示。威脅!他隻能感受到深深的威脅!
教主是在警告他!
難不成他替劍閣說話之事引起了教主的懷疑?
沈浮白心中一沉,再也無法念及舊情保下門派,萬事先以自己的安全為主,于是主動出列,朗聲道:“屬下認為攻打劍閣最為合适!請教主攻打劍閣吧!”
“……”衆人看他的目光無不一愣,等會兒,你剛才好像不是這麼說的啊!
秦銘的眉宇也小幅度蹙起,劍閣弟子都從小習劍,每時每分都刻苦揮劍,這樣強勁的對手,怎麼能算是好的攻打對象呢。
他對沈浮白的建議十分失望,又不禁看向教内另一個智商:“陳略,你來說說。”
也不知陳略到底想到了什麼,徑直出列後,也随即毫不猶豫地開口道:“屬下認為攻打衍天宗最為合适。”竟是也跟他之前所說完全相悖。
楊旭此時忽然眼睛一亮,竟也出列一步,拱手請示道:“屬下認為攻打青嶽派最為合适!”
張大牛繼而出列,鹦鹉學舌道:“俺認為攻打華真宗比較合适。”
……眼見小夥伴們都出列了,錢小豆眨眨眼,同樣跟着往前走了一步:“屬下認為攻打平安門合适!”
卻隻見下一瞬間,陳略忽然退回原位,淡定道:“屬下附議。”
楊旭輕咳一聲,也往後退了回去:“屬下附議。”
張大牛憨憨地跟着後退:“那俺也附議。”
最後一位沈浮白眼中明顯流露出些許迷茫,踟蹰片刻糊裡糊塗地也退了回來:“屬下……附議?”
……
整個堂内,目前唯有錢小豆一人傻站在中央,秦銘也覺得攻打那個什麼平安門比攻打其他門派好太多了,于是拍案而定:“那便攻打平安門吧。”
魔教弟子紛紛行禮:“教主英明!!”
錢小豆:……啊?
不是……啊?這不是為了不讓教主懷疑他們身份,而假裝站出來的嗎,怎麼突然就變成攻打他的門派了呢??
等到意識到即将發生什麼,錢小豆欲哭無淚了,他扭頭看向其他探子夥伴們,卻見這幾人一個個不是低頭看地,就是仰頭看屋頂,反正就是沒一個人敢與他對視!
太過分了!實在是太過分了!!
楊旭被他怨念的目光弄得十分尴尬,不禁摸了摸鼻子,也是歎息一口氣,雖說他們都是正派派來的探子,可人總是會利己的,如若不攻打别的門派,遭殃的便會是他們自己,事已至此,那就推一個不重要的門派當炮灰吧,他們也沒什麼辦法啊。
楊旭偷偷觀察着其他人的表情,發現張大牛還是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麼的憨厚表情,陳略則是看起來完全不在意,唯有一個沈浮白眉宇蹙緊,似乎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恐怕也唯有沈浮白是心甘情願讓魔教攻打自家門派的。
這人為了心中的道,什麼都能做得出來,什麼都能犧牲,楊旭早就看出來了。
但他最懼怕的依舊是陳略,這人看似什麼都沒做,卻第一個領頭設下圈套,神不知鬼不覺就坑了錢小豆,偏偏錢小豆還不一定知道,這就是陳略的厲害之處啊。
有時候暗處的計謀比明處的計謀可怕不知多少倍,楊旭不禁在心中忌憚不已。
而一旦定下了攻打什麼門派,接下來魔教的會議就進行得相當順利了,三日後迫不及待的魔教弟子們就可以啟程,前去活動筋骨了。
至于行走的線路,以及到底由誰主攻,秦銘原本想交給辦事麻利的沈浮白去設計,誰知原本對這種事不争不搶的陳略,卻主動站了出來:“沈執事身上有諸多重擔,這件事不如就交給屬下處理吧。”
秦銘微怔,還有些喜聞樂見,沒想到陳略這回思想這麼積極,交給他做事說不定比沈浮白更令人放心,“允了。”
于是,等到議會散去後,原本憋了一肚子委屈和憤怒的錢小豆還沒朝其他幾人發出來,就聽見陳略開口道:“想個辦法,未必不能将這樁禍事變成功勞,對整個平安門都是一件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