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害怕藥劑販子破罐子破摔直接殺害執法人員嗎?把違禁藥劑的量刑也控制在三到五年,這樣就不會有更多的執法人員被殺害了,多好的方法。
你說違禁藥劑的傷害更大,被強-暴的傷害就不大嗎?
你說執法人員職責所在,他們理應冒着生命危險。
怎麼,執法人員的命就不是命了嗎,有能夠減輕他們死亡率的方法為什麼不用呢,不是很尊敬很愛護他們嗎?
難道都是假的?
如果你覺得減輕販賣違禁藥劑的量刑的建議在強詞說理,在詭辯,覺得很荒謬,很不可理喻。
那就對了。
因為為了減少受害者死亡率而從輕量刑這個邏輯根本就不成立。
這跟那些打着為了你好卻不顧你的自身意願,限制你的行動,實際上做着傷害你的行為沒有任何區别。
這個邏輯到底是在保護誰,擁護者心裡最清楚。
誰是既得利益者?
誰是犯罪率最高的性别?
如果你還是覺得違禁藥劑的影響和強-暴根本不能相提并論,拿我們就拿交通法規來舉例。
杜薩星球上有兩個最繁華的城市,一個是沃格,一個是蘇倫比,它們兩個總是被放在一起比較。
沃格對違反交通法規的處罰很輕,大多時候是罰款,蘇倫比對違反交通法規的處罰很重,違反一次,吊銷駕照,違反三次,吊銷終身駕照。
結果很明顯,沃格每年死于車禍的人數在九萬,而蘇倫比的在三萬。
看吧,隻要懲罰夠嚴厲,犯罪數量就會大大減少。
曾經帝國成立初期,違禁藥劑在整個星際肆虐,有三分之一的人都沾染,而新的判罪法律出來後,這個比率下降到了百分之零點零三。
懲罰過輕,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受罪,懲罰加重,每年最多死幾百個人。
如何選擇,已經很清楚了。
懲罰加重,不是輕率地處死誰,而是在證據同樣充足的情況下,三年變五年,無期變死刑。
也不是所有類型的違法都加重,而是實在可憎的、造成的傷害與違法成本不相匹配的,比如拐賣人口。
如果有人要說,憑什麼要那幾百人去死呢,也許本來他們可以不用死的,都怪法律懲罰太重了。
說這話的人腦回路很清奇,他們去怪罪受害者,去怪罪法律,就是不去怪罪犯罪者。
感性來說,那幾百人是有點可惜,可法律是理性的。
幾百人的生命與上億人的生命,孰輕孰重?
假設有一天蟲族攻打到杜薩星,它們說隻要殺掉一個人,其他所有人就可以活下來。
如果你是那一個人,你會覺得憑什麼死的人是我,其他人的生命跟我有什麼關系,生命不管數量多少都是平等的,它不可以被稱量。
可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你是那大多數人,這時候你就會希望那個人是個聖人,祈求他自願去死。
如果那個人不願意,你就會希望有惡人能逼他去死,反正不是自己逼死的,跟我有什麼關系呢?
實在不幸,恰好需要你來動手,相信我,你會動手的。
那個人跟我又沒有什麼關系,死他一個活億萬個,我是在拯救世界。
什麼是正義,正義就是大多數人。
在時漾的顫抖中,法官的宣判來到尾聲,“數罪并罰,判處被告人錢高潔無期徒刑,沒收其名下所有财産并剝奪終身政治權利。”
蒸汽升騰,沸水滾燙。
人群在歡呼喝彩,時漾在人群中直直看向審判席的天平椅。
代表莊嚴與權威的黑紅色,挺拔絕不彎曲,兩邊如同利劍。
故意殺害一名Beta,還是情節嚴重的情況判處有期徒刑十年。
但故意殺害一名Omega或Alpha卻至少二十年。
帝國憲法上清清楚楚地寫着人人生而平等!
實際的量刑中Beta卻如此輕賤,是受害者刑罰就少一半,是施害者刑罰就重一倍。
販賣幾隻瀕危生物都能判處十五年,一位Beta的生命卻比不上。
是因為人口太多嗎?
因為普通,所以廉價。
可人口多意味着占社會生産的大多數,Beta是生産力的主要推動力,它才應該是第一性别。
可現實卻與之相反。
不對,這不對,這違背了常理。
時漾的世界觀頃刻崩坍,她站在廢墟裡,遙遙望着真理。
為什麼?到底是哪裡不對?
她又一次想起器材室裡艾維曾經在她耳邊說過的話。
他說,時漾,你也是Beta,終有一天,你會認同我的。
這句話如同魔咒,時常在她耳邊響起,在這一瞬間聲音達到最大,不容忽視。
法庭上方代表公平的天秤閃耀,仿佛亘古不變的神明。
很容易讓人忽視,它是人為制定的,每年都在改變。
時漾沒有什麼時候比此刻更明白,法律是統治者的法律,不是被統治者的。
人們在遇到不公時總是将希望寄托于法律,認為法律絕對公正。
可是,如果法律本身就不公平呢?
天秤是水平的,砝碼卻有輕重。
憤怒的火山熄滅,時漾的眼神如同一潭平靜的死水,她在思考。
法律,為誰而設?
它真的公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