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好奇,細細打量那長帛,驚詫道:“這,這是......?”
眼前的長帛,竟是一幅西北邊境的輿圖!并且輿圖畫的極為細緻,就連這底張村後的龍首山都清晰可見。
甯凝心中大震,原本以為蕭家母子隻是普通流落至此的罪眷,但如今看來,似乎另有隐情?燕京的普通貴族能夠輕易畫出這樣的輿圖嗎?
“三娘,好了嗎?”蕭延昭的聲音驚醒了甯凝,她忙将紙張和長帛放回原處,拿了筆墨和空白的紙來到院中。
“好了好了,二哥是直接在幌子上寫,還是先在紙上試一試?”甯凝笑着說,眼睛卻一陣遊離,并不去看蕭延昭。
蕭延昭回望了一番東屋,又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甯凝,蓦地笑道:“我多寫幾種不同的字體,你們挑一款好看的。”
蕭母和蕭延朗也早就将廚房内的方桌搬到院中,蕭延昭就将白紙在桌上鋪平,筆走龍蛇,一口氣寫了五種字體。
甯凝剛想提醒,“凝記”的“凝”,是自己的名字,不是自己的姓氏,還沒來得及開口,蕭延昭已經寫完了。
甯凝仔細端詳,才發現蕭延昭寫的就是“凝記”,而并不是自己的姓氏“甯”。
她怔愣片刻,回頭望向對方:“二哥,你......”
蕭延昭隻是輕輕勾了勾唇角,輕聲道:“我還以為三娘定是喜歡這個凝記。”
此時已是正午,初冬的暖陽灑在院中,蕭延昭周身都攏在這缱绻的暖光中,一雙鳳眸深邃似海,眉目俊朗,粗布麻衣也遮不住周身的英氣,甯凝一時間竟是看的呆住了。
“還是二郎懂三娘,我今兒在集市就差點誤解,還以為是甯記呢!”蕭母笑的合不攏嘴。
蕭母的話也驚醒了甯凝,她清了清嗓子掩飾尴尬,這才仔細端詳起蕭延昭寫的字。
坦白說,甯凝不是很懂書法,但也能看出蕭延昭寫的絕對是一手好字,鐵畫銀鈎,力透紙背,筆勢雄奇,更是自帶一股正氣凜然的風骨。
甯凝想了又想,最終指着那張楷書字體說:“就選這個吧?咱們做招牌用,自然是字迹越清楚越好。”
蕭延昭點了點頭,重新蘸足了墨,鄭重其事地在幌子上寫下了“凝記豆腐”四個大字。
等墨迹幹透,甯凝又找來一根竹竿,将幌子挑起來,這樣明日出攤時,隻需要支在攤位前,市場中的人擡頭就能看到了。
吃了中飯,甯凝又去後山,趁着天還沒徹底變冷,抓緊時間搶收冬筍。
在後山,她也隐約聽見旁的大姑娘小媳婦,在議論宋大強的傷勢。大抵是說傷的還挺重,宋大叔花了好幾兩銀子請大夫,而且不知怎地,宋家就是不願意報官,也不知道是咋想的。
甯凝聽在耳中,更加堅信了宋大強就是被官府懲戒的。加上宋大娘的為人和之前在村口她那一番指桑罵槐,這段時間自家還是和宋家保持距離吧。
******
第二天寅時,天還黑漆漆的,蕭延昭就起來磨豆腐。他這些天身體大好,便主動承擔了大半磨豆腐的活計。畢竟是青壯年,幹起活來可比甯凝和蕭母利索多了。
蕭延昭将豆子磨好後,又将盛着豆漿的大盆擡去竈房,過了一會兒,甯凝從中屋出來進了竈房,用石膏水将豆腐點好。
片刻後,一盆盆白嫩嫩的豆花就從竈房裡端出來,被甯凝小心地放進院中的千斤頂。
甯凝正準備壓豆腐,蕭延昭突然低喝一聲:“什麼人?”話音未落,就順手撚起一顆黃豆,向牆外擲去。
黃豆破空而去,牆外立時傳來一聲“诶唷!”
等到甯凝和蕭延昭出門查看,隻看到牆外翻倒着一條長凳,遠處有一個人影正一路捂着臉,狂奔而去。
那人應當是站在長凳上,窺探院中如何磨豆腐,也不知看了多久。
蕭母也急急忙忙地趕出來,連聲問道:“怎麼了?是什麼人?”
甯凝忙安慰她:“沒事,應該是來偷學做豆腐的小賊,您别擔心。”
蕭延昭望着那人遠去的背影,眯了眯眼。
三人重新回到院中,甯凝繼續壓制豆腐,蕭母倒是有些焦慮:“若是真被旁人學去了,咱這生意還能長久嗎?”
甯凝一邊幹活,一邊回頭笑着寬慰:“您就放心吧,哪怕讓他們看了全過程,也做不出來咱這豆腐!”
蕭母還是有些忐忑,她知道甯凝點豆腐用的是石膏,以後自家少不了要去采購大批量的石膏,旁人稍加打探自然能知道這點豆腐的秘訣。
甯凝像是看穿了蕭母的心事,她笑嘻嘻地說:“您别操心這個啦!”
在藥鋪買的都是生石膏,而自己點豆腐用的可是熟石膏,要二次煅燒後才能用,這個時代又有幾個人能勘破這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