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1并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轉身就出了醫療室。

見西擺了擺手喚了陸拾進屋，一眼就瞧見了陸拾垂着的右臂，大大咧咧地開口道，“把上衣脫一下，我看看你的手。”

陸拾隻有一隻手能動彈，脫得有些慢，見西見着他這幅為難的模樣，直接取了一把剪刀順着他的肩膀将衣服剪開，嘴裡還喃喃着，“奇了怪了，你這被誰打的啊，九哥的人也不用脈磁槍啊。”

正在這時喬南探了探頭，掃了一圈沒見到091後才放下心來，屁颠屁颠進了屋，見西瞧見他這樣，沒好氣地說，“小喬南，老實交代，是不是你把人打成這樣的？脈磁槍多疼治起來多麻煩你不知道嗎？”

喬南有點委屈，窩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托着下巴擺弄眼前的花瓶，“見西，你怎麼可以這樣冤枉我，我怎麼可能去用脈磁槍！再說了，我的槍有這麼歪嘛？”

沈心的肩膀不算歪，他就是奔着肩膀去的。

“那是誰幹的？我聽說阿晨死了，這是傷了他被九哥殺了？”見西取來了兩支針劑，一個人兩邊聊，“先打個止疼的吧，一會會很痛，忍一忍。”

陸拾搖了搖頭，“不用，直接治吧，麻煩了。”

喬南當即給他豎了個大拇指，“陸拾哥哥真厲害，要我我就受不了。”

“問你話呢，”見西白了喬南一眼，心疼地看着花瓶裡被辣手摧殘的紫薇花，“阿晨怎麼回事啊，還有你的爪子，怎麼也受了傷。”

喬南支支吾吾道，“不是九哥殺得，就是…就是陸拾哥哥殺得，我的手也是...”

見西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看向陸拾，“你殺的？”

陸拾扶着已經癱掉的手臂收回，面無表情道，“是你們先圍追我的，沈心中了你一槍，洛子旭也躺在醫療室裡。”

見西連忙扶住他的手臂，“哎别着急别着急，你小心手，我們沒怪你的意思。”

她指尖閃爍着淺藍色的光芒，那光芒湧進皮膚後頓生一種讓人抓心撓肝的癢痛感，一陣一陣猶如潮水，陸拾咬緊了牙關強忍住。

見西見他這樣有些不忍心，提議道，“要不還是打一針止痛吧，脈磁槍是摧毀神經元的，修複過程需要不少時間，不打的話你要這樣忍兩三天嗎？”

陸拾左手指尖深陷入掌中，堅定地搖了搖頭。

“你叫陸拾對吧，别誤會啊，我确實沒怪你的意思，死在反攻遊戲裡的人多了去了，非被挑釁宣戰的死亡，屬于個人問題，再說了阿晨那個家夥就是個事兒精，脾氣比伍陽還沖，除了九哥誰都不看在眼裡，因為這吃了多少次虧都不改。”

見西歎了口氣繼續治療，“不管是九哥還是我們，都不會去算舊賬，安山不留廢物，這是九哥的規矩，隻要想跟着他，就不能有任何的不滿和逾矩，所以阿晨的事，是他自己沒本事，怪不了誰，你也不用多想。”

“對，阿晨阿裡和葉承是一起來的安山，他們感情會好一些，不過陸拾哥哥你放心，如果葉承和阿裡敢欺負你，你就告訴我。”喬南眼睛笑的彎彎的，“我送他們下去見阿晨。”

見西苦笑了一下，擺了擺手，“你可閉嘴吧，出去出去，一會讓九哥看見你在這，少不了要訓你。”

喬南瞬間苦瓜臉，不情不願地出了醫療室。

她看着滿頭冷汗皮膚蒼白的陸拾，哪怕沒摘下面具也清楚陸拾忍得有多艱難，語氣親切了一些，“小喬南嘴不把門你别在意，不過他說的對，九哥不喜歡内讧，輕則趕下安山，重則會丢了命，在這兒注意些，别跟其他人起沖突就好，如果有人刻意找你麻煩，你能解決就解決，解決不了跟九哥說就行。”

陸拾保持沉默，麻木與疼痛交替折磨着他，連見西的話都聽不太清，沒有半點餘力去回應，沒了喬南在見西依舊唠叨個不停，也可能是為了讓他分散注意力不那麼痛苦，多多少少提到一些跟随091的這些玩家。

外人口中的安山不僅僅是這座高山，還是對091這一隊人的簡稱，一共有三十來個成員，幾乎全員居住在安山，這裡有光是大型别墅區都有五六個，像這處位于山腰的單獨别墅也有幾十處，除了死去的阿晨，還有6位S階高玩，代号分别為聽風，神槍，閃電，濕婆，燭秋，毒魔。

治療持續到了深夜，直到見西力竭，趴在桌子不願意動彈才結束，除去那如附骨之疽的癢痛感，陸拾明顯能感覺到自己手臂有了一點知覺，他鄭重道了謝後才離開了醫療室。

見西眼神無光，累慘了。

走廊與庭院隔着一道玻璃門，陸拾有些踉跄，不知道該去哪裡，順着來時的路回到了客廳。

客廳的燈隻開了沙發邊的一盞，換了一身簡約衣服的091就坐在那兒，正翻看着一本紙質書，有了維樞之後紙質書就基本被淘汰了，091手中的那本也非常破舊。

陸拾的袖口被見西整個剪開，汗水浸透了衣服，還摻雜着泥塊血迹，緊緊地貼在身上，甚至感覺能直接擰出水來，看起來有點不倫不類，比着遊戲中初見091的時候還要狼狽。

他盡量讓自己表現的平靜鎮定，好一會091才合上書，走過來仔細看了他的手臂，見手臂時不時顫抖痙攣，這才露出了滿意的笑。

他好像是很愛笑的一個人。

用笑容表達自己的一切情緒，奚落、蔑視、滿足、愉悅、殘忍...

客廳裡靜的隻剩兩個人的呼吸和心跳聲，091越看那面具越礙眼，擡手就又要摘。

陸拾沒躲。

暖黃色的庭院燈斜斜地打過來，有些單薄的身體顫抖不止，陸拾抿着唇，眼中盛滿不安與恐懼...

“還死嗎？”

陸拾倔強地與他對視，聲音有些啞，可語氣裡沒有半點服輸，“還巡嗎？”

“自然看你。”

“那我也看你。”

091收回目光，低着頭笑了起來，“走吧，先去休息。”

陸拾很識趣，091更滿意他這種識趣，帶着人來到了二樓的一處房間，寬敞明亮，放置的家具算不上多，多看兩眼就會顯得有些空，091把人帶到就轉身上了樓，看起來像是回自己房間了。

陸拾摸索着找到了浴室，研究了好一會才打開了淋浴，冷水灌得整個身體都在打寒顫，衣服皺巴巴地貼在身上，順着褲腿流淌下來的水都是黃中帶着點紅的。

就這樣硬撐着洗完，直到身上再沒了半點血腥味才結束，他顫巍着往卧室走時，看到了桌上的飯菜，石英桌面的加熱一直開着，粥菜都還是熱的。

簡單吃了兩口後，就回到卧室睡死了過去。

一覺睡醒後已經臨近傍晚，承受不住身體的酸痛，陸拾迷茫地睜開了眼。

再下樓時沒有見到091，隻有一個睡得半點形象都沒的見西。

喬南就在院子裡，見他下樓後隔着玻璃喊了見西一聲，見西這才悠悠醒來，在又一次治療之後，陸拾終于能勉強使用右手了，見西讓他别着急，用醫療室内的各項器械給陸拾檢查了一遍，又輔助着陸拾複健鍛煉手臂。

醫療室内有着一整套的複健器械，陸拾又疼了一身汗，依舊是一聲不吭。

091是在陸拾複健的時候進來的，倚着門框看了好一會，期間陸拾被當做娃娃一般各種擺弄，認真又專注，對他的到來沒有半點反應，

直到一套複健訓練完成，091才開口，“看看他的維樞。”

見西不明所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