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了才甩甩頭讓自己更清醒一點,說了句‘找’後就走開了,他算是如今這棟百貨大樓裡,除了陸拾外最有話語權的人,直接叫來了那幾個管事的人,又帶了幾十個人開始在百貨大樓一個角落一個角落的找。
幾十個人忙活了一整天,又清點了人數,這才發現不僅是小文,這座原本有近兩千人的百貨大樓,如今隻剩下了八九百個。
有不少人都透過玻璃,在百貨大樓的周圍發現了熟悉的身影,皮膚發青雙眼通紅,身上的傷口在烈日照射下腐爛變臭,漫無目的的遊蕩着。
安枕槐臉色凝重,在無功而返後首先找到了陸拾,“你覺得是什麼?”
申天成站在一邊支支吾吾地開口,“會不會是七樓那些人...”
安枕槐嗤笑,“你一個人看不住,眼睛沒用,不代表着樓下的一兩千個人眼睛都沒用,他們盯着七樓跟盯着外面的異變屍群一樣認真。”
搶奪了他們的東西逼着他們走上絕路,又用着俯瞰蝼蟻一般目光看他們的人,和吃人的異變人沒什麼區别。
如果七樓有人下了樓,怎麼可能到現在都沒有人提出來這點。
陸拾看了安枕槐一眼,沉聲說,“我也覺得不是他們,晚上不睡了,盯着。”
他更不覺得會是樓下的人做的,安枕槐派發食物嚴格,主動勞作的分量多,懶惰什麼都不做的就少,少也是能維持正常需求的量,如果說有私人恩怨和嫉恨,不會出現這麼大的人口消失。
申天成哪兒還敢睡,一會繞着那些玻璃窗走,一會又跑去五樓的玩具區,一遍遍地看,走到筋疲力竭又無助地癱倒。
小文是個乖孩子,不會亂跑的。
申天成口中喃喃着,直到月色降臨還在一遍遍地摸索尋找。
他時不時地趴在那些墨綠色玻璃上往外看,在遍尋不到小文幼小的身影時暗暗給自己鼓勁兒,電早在三天前就斷了,他隻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小聲喊着小文的名字,在貨架旁一遍遍尋找。
人心惶惶,夜色深了,也沒人敢去睡覺。
身邊的人就這樣悄無聲息的消失,誰也說不準下一個會不會是自己。
離得近的一些相互依偎着,似乎人類的天性就是如此,不管是恐懼還是喜悅,都喜歡圍成一團。
陸拾來回掃視着樓下的每一處,直到深夜都不敢多閉幾次眼,安枕槐在另一邊巡視着,氣氛緊繃如弦。
那些紮堆的人群裡搖搖晃晃走出了幾個人,旁邊的人都以為是要去方便,沒怎麼在意,可陸拾看得很清楚,這些人腳步虛浮,更像是無意識的夢遊,目的地很多,但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能夠離開百貨大樓的各個門口和碎裂的窗戶。
陸拾察覺到不對勁後瞳孔驟縮,喊了一聲,“安枕槐,看下面。”’
安枕槐順着陸拾的提示向下看去,樓下的人聽到喊聲也都紛紛擡頭看,可那些腳步虛浮的人,沒一個有反應的,陸拾恍悟了人員失蹤的原因,他快步沖向樓梯撐着樓梯邊一躍,就跳到了三樓,飛奔過去扳住了其中一個的肩膀,把失去意識的人轉了過來。
即便逆着光,陸拾也能看到,這人的眼睛微微發紅,嘴唇一張一合,喉嚨中發出嗚嗚咽咽的聲音。
小文也是這樣失蹤的嗎?
失去意識走到百貨大樓外,然後被咬傷感染?
陸拾不疑有他,奔去旁邊的店裡,扯了一根數據線将這人綁住雙手,另一頭牢牢系在欄杆上,轉身就去找了下一個。
被綁住的那人還在下意識地往前走,一根細長的數據線崩的筆直。
陸拾一連綁了好幾個,安枕槐才到,不解地問,“你要把他們都綁起來?”
陸拾逆着光,就這麼看着他的眼睛。
“九百多個人,全綁起來?”安枕槐按住陸拾的肩膀,“别發瘋!”
這個副本的異變病是重症傳染的症狀,如果被咬傷,天人難救,誰都不知道這些人會不會在下一秒雙眼血紅,開始啃食周圍的所有活物。
“找繩。”陸拾丢下一句話就飛奔上了樓,四樓,四樓他見過一大捆尼龍繩,被申天成搬進了他自己住的那家小店,和拖把杆棒球棍一起放在購物車邊。
安枕槐覺得要不就是這九百多個人都瘋了,要不就是陸拾瘋了,站在原地苦笑了一聲,瘋就瘋吧,瘋了又能怎麼樣呢,也開始一下一個脖頸,不一會就用手刀砍暈了一大片。
搖搖晃晃着站起來的人越來越多,恐懼哭泣聲越來越大,整棟大樓裡彌漫着驚悚的氣氛,令每一個廷州人膽戰心驚。
陸拾找到了那一大捆尼龍繩,剛甩手丢到樓下,就突然想起了什麼。
申天成渾身顫抖着,站在那露台邊佝着身子往下看...
在這塊原本是懸挂廣告牌的平台的最下方,赫然一大灘刺眼奪目的血。
血迹是新的,孤零零地散着幾根破碎的骨骼,一看就能認出來是一個小孩子的。
連異變都沒發生,就在無意識中摔成了肉泥,再被圍來的異變人分食,連個殘軀都沒剩下。
陸拾趕上來的時候申天成還在顫,口中喃喃着小家夥的名字。
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語氣溫和安撫意味十足,“申天成,回來。”
“陸哥,”申天成哭腔一出,整個人顫的更厲害了,“你之前和我說你是玩遊戲的,我知道你是玩什麼遊戲的了,就是現在這場,是不是?”
陸拾呆住了。
清冷的月光灑進他漆黑如墨的瞳孔中,泛着奇異的光澤,乍一看眼神是不近人情的冷,可細看之後,那冰冷之中,還摻雜着不忍和溫柔。
“我就是個npc,是不是?遊戲結束你就會離開,這裡會繼續爆發異變病,隻是下一次,我就再也遇不到像你這樣照顧我的玩家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