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鎖手機打車,這會正是高峰期,打車軟件顯示前面排了二百多号人。棗兒胡同距離長青街十多公裡,隻能等。
冷風卷着路邊枯葉,寒意徹骨,溫霓輕輕顫抖,忽然感覺脖頸和臉頰有點發癢。本以為是酒勁上來了,她掀開胳膊一看才察覺不對勁,小臂上有一塊一塊的紅疹。
這種反應她再熟悉不過,過敏了。
溫霓對椰子過敏,可她今天根本沒碰過椰子。仔細回憶一遍所有接觸過的食物,最後指向那杯“白日将近”。
她用手機搜索白日将近配比,果然,裡面有30ml椰子水。
常吃的過敏藥家裡有,溫霓沒太擔心,隻想盡快回去,她看了看四周,發現不遠處停着一輛摩托車。
熟悉的黑色奧古斯塔。
酒吧開業被搞成同學聚會,徐晞白湊完人數提前離場,他抄兜走出來,一眼看見溫霓。
這姑娘也不知道什麼毛病,目不轉睛盯着他的摩托車,徐晞白眼皮都沒擡,“怎麼,想偷我車?”
溫霓回:“不是,欣賞一下。”
“欣賞完了嗎?”
“嗯。”溫霓點點頭,脖頸右側皮膚癢得不行,她擡手撓了撓,問:“你這摩托車……”
話沒說完,不知從哪兒冒出來一男的,身着長款大衣和西裝褲,看上去成熟紳士,語氣很溫柔,“這位小姐,方便給我你的聯系方式嗎?交個朋友。”
這種情況溫霓很有經驗,客氣又疏離地回道:“不方便,抱歉。”
男人沒有糾纏,留下一句打擾了,識趣地離開。
徐晞白倚着摩托車,雙手環抱胸前,全程圍觀沒說一句話,等人走了,才淡淡道:“溫小姐行情很好。”
溫霓客氣:“徐先生也不差。”
“比不上你。”徐晞白嗓音有點懶,“能不能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溫小姐有幾個前任?”
這話聽着讓人來氣,溫霓面色沉靜地回擊:“比不上你,畢竟徐先生十四歲就和人接吻了,情史很豐富吧?”
“……”
徐晞白難得一噎,半晌,直接氣笑了:“知道為什麼我的初吻十四歲就沒了嗎?”
“為什麼?你被強吻了?”
“因為我從水裡救了個人。”徐晞白定定看着她,“上岸後給對方做人工呼吸,就這樣。”
全身的血液霎時凝住。
指甲悄悄摳了摳指腹,溫霓掉進過海裡,知道冒險施救的人有多難得。她看徐晞白的目光變得不一樣起來,欽佩中帶點後悔。
再開口時軟了語氣,溫霓說:“那……你挺厲害的,抱歉,我剛剛說話語氣不好。”
徐晞白:“沒事,反正人家早忘記我了。”
“其實,人工呼吸不算初吻吧?”
徐晞白很較真:“我問你,人工呼吸要不要嘴對嘴?”
溫霓點頭:“當然。”
“既然這樣,說是我的初吻有什麼問題?”
“沒有問題。”溫霓能屈能伸,“你說是就是吧。”
快淩晨一點了,夜貓子們嬉鬧着從身邊經過,在外面站太久,溫霓全身又冷又癢,難受得厲害。
她厚着臉皮問:“你要回棗兒胡同嗎?能不能順路載我一程。”
徐晞白觑着她,眼神微眯。
“我不白做你的車,給錢。”
徐晞白表情酷酷的,像個無情的殺手。溫霓以為自己被拒了,轉身要走,卻聽見徐晞白問她:“去哪?不是要坐我的車?”
“你答應了?”
“嗯。”徐晞白遞給她一頂白色頭盔,“戴上。”
從小到大,溫霓沒坐過摩托車,幸好今天穿的是長褲長靴,很方便。然而仿賽車型後座偏高,她坐上後,生疏得不知道手往哪裡放。
徐晞白扭頭問她,“以前坐過嗎?”
“沒。”
駕駛員隻好現場教學,徐晞白說:“兩腿膝蓋夾緊我的腰,身體前傾,一手抱我的腰,一手撐住油箱。”
道路安全不能馬虎,溫霓統統照做,她對摩托車結構一竅不通,不太确定地問:“油箱是這兒嗎?”
徐晞白握着她的手往前移了移,“這兒。”
二十二年以來,溫霓第一次,距離一個男人這麼近。
徐晞白身上那件複古夾克不算很厚,男人的體溫透過衣服傳遞,炙熱得像隻火爐。溫霓很不解,大冬天的,怎麼有人能暖和成這樣。
呼吸間都是淡淡的薄荷味,肌膚熨帖,溫霓能感受到男人腰部流暢的線條。勁瘦卻強健,清薄又緊緻的一層肌群落于她的掌心,随着男人的呼吸,掌下肌群小幅度起伏,仿佛在向她昭示無窮的力量。
溫霓一時走神,不合時宜地想,徐晞白運動細胞發達,尤其腰很好,應該很擅長遊泳。
徐晞白戴上黑色頭盔,問:“坐穩了嗎?”
“嗯。”
“路上我往下傾倒或者轉彎,記得身體和我保持同樣的姿勢。”
溫霓無端有一點緊張,還有一點期待,“記住了。”
話落,摩托車引擎啟動,飛馳出了長青街。
一瞬間冷風更烈,夜色中,溫霓的發絲随風飛舞。四環路暢通無阻,眼前街景飛快變化,耀眼的霓虹被他們甩在了身後。
溫霓從沒嘗試過這麼刺激的東西,心跳的頻率越來越快,越來越兇,仿佛有什麼壓抑不住,快要沖破胸膛。
必須承認,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和自由。
港城,未婚夫,聯姻,白家傅家,統統被抛諸腦後,溫霓甚至想大聲尖叫。
路口遇到一個紅燈,徐晞白刹車等待,溫霓松開扶在他腰間的手,撫着胸口,平息過于劇烈的心跳。
紅燈數字一秒一秒地減少,快變綠燈了,徐晞白撈起她的手放回自己腰間,口吻嚴厲:“抓緊,出事故你負責麼?”
“哦——”她聽話地再次抱緊對方。
十多公裡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摩托車減速拐進棗兒胡同,緩緩停在了十三号門前。
溫霓下車,仍感覺意猶未盡,她戀戀不舍地摘下頭盔遞過去,“謝謝。”
徐晞白接過,松了口氣。
他騎摩托車好幾年了,跑過山,賽過車,不是第一次載人,卻是第一次載女生。
不同于其他擋泥闆,一路上,後背好像貼着塊軟玉,不怎麼習慣。
他将白色頭盔挂好,看擋泥闆一眼,鬼使神差問了句:“感覺怎麼樣?”
注視着那雙好看的眼睛,溫霓評價了三個字——
“很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