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大病初愈,蕭河卻并不願在府上呆着,他太想出去透口氣了。
思銘備好了馬車,跳上去握好了馬缰,才想起來問:
“五爺,我們去哪?”
蕭河想了想,“去西集。”
“西集?五爺,咱們去哪裡做什麼?”
思銘雖有疑惑,但還是揮下了馬鞭。
淩天都的集市分為東西兩集,東集出售胭脂水粉、華貴綢緞乃至達官貴人賞玩的玉石珠寶,或是異域美女。
甚至有傳言道,隻要身上帶足了銀兩,東集的老闆必定不會讓客人敗興而歸。
相對于東集的奢侈糜費,西集則是窮苦人家的煉獄。
在西集,最常見的便是奴隸販賣的生意。
這些奴隸一部分是淩天都管轄不到的小鎮小村,家裡的長輩為了一口糧或是一匹布,一個無辜的孩童便被鞭打着來到了這裡。
普通的奴隸在西集是賣不上價格的,這裡相貌出衆的女子與會武的男子倒是搶手一些。
但仍舊價格低賤,幾兩碎銀便被買斷了一生。
有的買主甚至會聽從老闆的建議,買走這些奴隸後,也會定期給他們喂特制的毒丹。
從而不用花費什麼力氣,也能穩定的控制這些奴婢。
而這些用于控制奴隸行動的毒丹,在西集也是随處可見。
并且賣主之間消息靈通,他們善于辨别淩天都每一個陌生或熟悉的面孔,對達官貴人更為了解,以至于沒有逃犯能從他們的手中拿到解藥。
一旦逃跑,隻能等着毒發身亡,血流而死。
正是因為西集這一套相對完善的措施,讓這些販賣奴隸的老闆們賺的更是盆滿缽滿。
其他各地來淩天都的富賈們,比起東集,更願意來西集購買足夠量的奴隸回去。
除此之外,西集私下裡還偷偷販賣來自天淩境外的異族。
天察府查不到的情報,西集能買到,淩淵司找不到的兇犯,西集能殺。
拿錢辦事,還是買兇殺人,在西集顯得十分常見。
如此一來,時間長了,東西兩集的水便越深,也被攪得越發渾濁。
東集背後的幕後操縱者,隻要在淩天都有些權勢的人都知道,與當今溫皇後脫不了幹系。
而溫皇後有着除溫家之外的好幾個士族的支持,更何況她膝下所出的二皇子與朝陽長公主又頗得天武帝的喜愛。
隻要不過了線,天武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事罷了。
而掌控西集的勢力比起東集來說,更為複雜混亂,并非一家掌權,而是多人合而謀之的結果。
因西集失控而上訴的奏折多之又多,天武帝派去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抓去砍了頭的也有上百。
被推出來的全是替罪羔羊,正主查不到,或許查到了也未必敢動。
如此一來,過不了多久,西集又如野草般死灰複燃。
西集的商販并非不怕死,但人活着總有比死痛苦百倍的事情發生。
如此可見,背後操控着他們的人又是怎樣可怖的存在。
“五爺,咱們來這,就是…..逛逛嗎?”
馬車慢慢駛入西集的三讨街,便覺得有數百雙眼睛在暗處陰沉地盯着他們。
商販們穿着過于統一的灰藍色馬褂,認出了蕭府的刺繡印花,便個個都笑臉相迎着。
街的兩側站着的奴隸卻一個個面色麻木,思銘看着隻覺得心裡發怵。
“找人,停車。”
出現在三讨街的蕭河,和周遭的一切都顯得格格不入。
身着華服肩披狐裘,潑墨般的長發束至淡青色的玉帶,擡眸舉止之間盡顯貴氣。
有膽子大的商販欲上前攀談,停放好車的思銘正好過來擋在了面前。
蕭河更是視人為無物,連多餘的眼神都沒給一個,那商販才悻悻然退了回去。
思銘跟着蕭河沿着三讨街一直往前走,都未見主子有停下的意思。
“五爺,您是要找什麼人?或許我能幫您問問呢?”
聽到這話的蕭河勾了勾唇角,“看見前面那棵枯樹沒有?”
”看見了五爺。”思銘順着蕭河的目光看去,仔細打量樹下站着的幾人。
一個矮小但持鞭的商販,一個衣服破爛、皮膚黢黑的壯年,還有一個躲在壯年身後渾身都白皙漂亮的女人。
“您、您這是…….?”蕭府不缺奴仆,不會是要買個女人回家吧?思銘心裡害怕着呢。
蕭河看了他一眼,便曉得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我讓你看樹上,沒叫你看人!”
思銘“啊”了一聲,那光秃秃的樹上除了延伸得亂七八糟的樹杈之外,還散落着幾隻黑漆漆的烏鴉。
正歪着腦袋醜陋的叫着,時不時朝下望着來來往往的路人。
“五爺,咱們不是找人嗎?”思銘暈了。
一會看樹,一會看鴉,又要找人的,他真的暈了。
蕭河笑了,“我是要找人。”
“要找的這個人不僅會養鳥,還能聽懂鳥說話的。”
思銘嘴巴又張大了一些,“養鳥的人是有,會鳥語的……那是什麼?鳥人嗎?”
“西集現在都賣這個了?!”
蕭河:“…….”
“聽說過北境的羌澤國嗎?”
“傳聞羌澤人善于豢養飛禽走獸,自小就能與鳥獸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