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斐聽罷搖搖頭,“最難提防的便是人心,等會到了地方,話帶到咱們就走,免得多生事端。”
“知道了二哥,對了…..”蕭河突然想到一點:
“夏撫瀾一介女流,即便會些武功,杜府上下三四十口人,全殺了也是難以做到的吧?”
蕭斐點頭,“不錯,就算換個身體健壯的男人來,也難以完成。”
“你要知道,恨着杜晚的并非夏撫瀾一人,那後院裡的二十多個妾室,又有哪個曾被真心待過呢?”
杜家當晚的茶水、吃食裡,都被下了迷藥,明面上都是夏撫瀾一人所為,其實不然。
隻不過那二十幾個女子當中,隻有夏撫瀾一人敢殺,且殺完不畏懼死亡的,隻此一人。
淩淵司關押囚犯的地牢常年陰冷濕寒,且是死囚犯,此處的地牢裡是沒有絲毫光亮的。
蕭斐給了蕭河一隻火把,告知他火把熄滅之前一定要出來,否則難以找到回去的路。
蕭河一一答應,靠着火把的光亮走了進去。
寒宮地牢裡面死寂的可怕,甚至連老鼠蟲子的聲音也無。
一進入口左手邊便挨着幾間牢房,裡面關着的犯人,都像失了魂的伥鬼,瞳孔都泛着詭異的白。
蕭河的火把照過去,才本能的逼開光亮,這些人其實隻剩□□還活着了。
又往裡面走了些,蕭河便找到了夏撫瀾。
她在裡面關押的時間不短,卻和其他的死刑犯很是不同。
牢獄之災并未消磨她的意志,火光照亮她瘦脫相的臉,一雙大眼卻亮的驚人,直勾勾的盯着蕭河看。
“不知是哪位大人前來?我何時才能被斬首?”
蕭河不置可否地笑笑,“夏娘子,現在你是一心求死想要個解脫是嗎?”
夏撫瀾早就視死如歸,神情平靜道:
“我有罪,早死晚死又有何區别?”
蕭河沉默片刻,突然開口道:
“杜晚手裡的來往人員名冊,你藏在哪了?”
聽到這話,夏撫瀾猛地擡起頭,聲音激動了不少:
“誰派你來的?薛子舒?還是杜萬決?我不知道什麼名冊!你們還要我再說多少遍!”
蕭河的目光落在了她受刑過的手指,與她那雙明顯不能站立的小腿上。
夏撫瀾拿走了杜晚用于清算的來往人員名冊,那上面記着太多不能見人的秘密,涉事的高官也有不少。
夏撫瀾不認也不招,某些人恐受牽連,不斷向下施壓,趁着事情沒失控之前,結果掉她。
即便蕭斐不說,蕭河又怎能不知呢。
方長恒沒想能救下她,他已經知曉以夏撫瀾目前的處境,已是無力回天。
他讓蕭河問出人員名單,即便是不能屠盡,以後能殺一個是一個,便算是為夏撫瀾報了仇。
“夏娘子,蕭斐蕭大人是我的哥哥,你應聽過我的名字。”蕭河說道:
“早些年,我大哥還教過你魏家軍槍法。”
夏撫瀾一怔,好半天才顫抖着嘴唇說:
“你是…..你是蕭五?蕭河?”
“你怎麼來這裡?你二哥知道嗎?”
夏撫瀾神情複雜,一時之間不知發生了什麼。
“方大人托我來的。”“蕭河走近了些,“原本是讓我帶些話來,再帶些話回去。”
“長恒?”夏撫瀾有些難以置信,眼眶瞬間濕潤了,語氣卻還算鎮定:
“你告訴長恒,我不怪他,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突然改變了主意,也不會落個牢獄之災。”
夏撫瀾抹去了臉上的淚水,“但我不後悔。”
“杜府是個吃人的魔窟,走的掉我一個,日後也會有更多苦命之人留在這裡。”
“我想活命,難道和我同處後院的那二十幾個女人就不想活嗎?”
說到這,夏撫瀾面露苦笑。
身為一個女人,最悲痛的遭遇不過是從千金大小姐淪落為人人可欺的風塵女子。
而她曾經真心喜歡之人,更是在她最痛苦的時候選擇了落井下石,同流合污。
表為人妻,實為娼、妓,是該怨恨命運不公還是人心叵測?
其實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當夏撫瀾做下決定的那一刻,她已然獲得了新生。
“拿我的命換她們的,難道不值嗎?”
聽到這話,蕭河心裡多少有些佩服她的為人了。
于是他想了想說道:
“如果我有法子讓你不死,可願一試?”
夏撫瀾愣住了,越是希望越怕失望。
“什麼?”
蕭河從地牢裡出來,火把剛好熄滅,蕭斐守在外頭一個勁的打哈欠。
“二哥,困的話你先回吧。”
蕭斐:“?夜都深了,你還要去哪?”
蕭河咳了兩聲,“我去趟帝子宮。”
帝子宮裡住的,都是尚未出宮封王的皇子。
蕭斐瞪大了雙眼,“幹什麼又要去找四殿下?!”
蕭河有些頭疼,沒辦法,以前也沒少幹過這種蠢事,深更半夜去找時钊寒,難怪二哥誤會。
“二哥你别亂想啊,今日我斷了四殿下的劍,實在是有些冒失,這不醒了趕緊去陪個不是嗎?”
道歉是假,有事是真。
蕭斐被氣笑了,“你少來!早幹嘛去了?斷了人家劍又要去賠禮道歉?你倒是挺會玩的!我不許,深更半夜,你不睡,四殿下還要睡覺呢!”
說完蕭斐甩袖子準備走人,卻見自家那倒黴弟弟半天也沒跟上,回頭一看。
蕭河可憐巴巴地站在原地,語氣懇求的喊道:
“二哥,求求你了……”
蕭斐:………..
“趕緊滾蛋!”
“好嘞!我會早些回來的,二哥你放心呢!”
“你等會!讓思哲跟你一塊!”
“好好好!”